第139章(2 / 2)
殷辞长得眉清目秀,儒雅之气十足地抱拳应了一声。然后大伙一同回城。
薛崇训当晚便陪着陇右回来的旧吏宴饮,但他没敢喝多了,这几日还有得忙活。
此时京畿各地的三点六万人官健已分批向潼关东调,粮草也是押运到潼关囤积,薛崇训作为主将多少得过问过问;回来的人也要安排,薛崇训不想自己人受了亏待,在宰相面前提出想让宇文孝恢复京兆府的官职。
宇文孝同时也领郡王府的官,他从陇右郡带回来的“情报局”骨干,正好通过王府的庇护在长安发展势力。
河东王府隔壁的宅院本是一勋亲的产业,被买了过来开府设官,里面的官吏领着朝廷俸禄但主要为王爷服务。宇文孝的办公官邸便在里面,和王昌龄又在一块儿了。
……
长安城以宽达数十丈的朱雀街为界限,西为长安县、东为万年县,这条大街在薛崇训眼里根本不能算是街道,完全可以当广场用。神策军便在长安城东南边万年县的地盘上驻扎修整,走了千里路要休息数日才东调。
军纪却是一点问题没有,初到长安但没有发生任何扰民的事件。将军殷辞人看来文弱,但手段却一点都不弱,严明军纪说到做到,知道他为人的部下并不敢以貌取人,反倒有些怕他。
还有个原因是神策军旅帅以上的将领全部出自飞虎团……飞虎团不仅是一支卫队,如今已发展成了一个类似军官集团的东西,凡是薛崇训的嫡系部队,将领都从里面抽调。朝中早就大臣意识到薛崇训培植党羽,但以前是太平公主默许的,没人傻乎乎地乱说什么;如今太平刚退隐,又正要河东王领军平叛,御史言官也暂时没说什么。
殷辞本身也是飞虎团将领出身,部下都是飞虎团的老人,管起来当然得心应手,少了许多隔阂。不过他也知道治军的张弛之道,见将士劳顿,在万年县驻扎之后并不过分约束,准许大伙出营寻乐子。
武夫们的乐子,无非就是喝酒赌钱,赢了就去青楼嫖|妓。有的军营还设有营|妓,养些女子专门给将士玩|乐的,唐朝对色|情|业管制不严,有公职的文武尽管大摇大摆地干寻花问柳之事,甚至还用皇粮养|妓。
神策军有个叫公冶诚的旅帅,刚出营便被将士拉住一块儿去赌钱,他忙推说有事儿。
众人诧异,有人说道:“兄弟最好赌,在陇右拿了一年的军饷也没见花出去,手头有钱竟然耐得住?今日是怎么了?”
另一个揶揄地笑道:“莫不是在长安有相好,赶着去见面?”
“放|屁!”公冶诚骂了一句,不愿多说抬脚便走。他还真是去见相好,去年飞虎团在长安驻扎过一阵,当时他还是个没职位的小卒,在东市外面认识了个卖麻糖的小娘,一来二去的心便被勾去了,只待火候到了便想娶过门去,这回好不容易回了长安,他自然要去找那小娘的。
去岁政变的时候,他在武德殿前作战勇猛,让张五郎刮目相看,说好了给他升迁的机会,到了陇右正遇神策军需要将帅,张五郎果然没食言,指名道姓地点了公冶诚做旅帅。如今公冶诚做了旅帅,手底下有百十人,更是自信了。
他怀里揣着一副黄金手镯,攒了好久的钱才买的,故意全副武装身穿两档铠,腰配将官佩刀,收拾得十分神气,然后带了两三个亲兵便策马往北走,这回得炫耀一下……那小娘的父母有点势利,当时只道公冶诚是个小卒,比小贩还不如,认为做点小生意的人至少能挣钱回来不是,当兵打仗挣不到钱还随时可能一命呜呼。没办法,市井之人便是如此短识。
不过现在公冶诚打算扬眉吐气一番,而且他也舍不得小娘。
公冶诚等人寻到那小娘的家,好在只要没遇上战乱百姓家还是很稳定的,因为没有什么发迹的机会,以前卖麻糖现在还卖麻糖,住家也没变。公冶诚敲开门,他那神气的模样自然让人十分惊讶,小娘的父母态度大变。世人势利人之常情,原不值得大惊小怪。
待公冶诚送上金镯子时,二老以为是聘礼,还埋怨他怎么不请媒人。公冶诚大方地说只是见面礼,聘礼以后另外准备,说得二老心花怒放。
事到如今,小娘家自然不反对他们来往了,公冶诚兴致大好,当下便遣散了随从,换了衣服约小娘去逛街,一起度过难得的几天时光,因为穿着盔甲和小娘子一起走实在碍眼。
他去了身上的行头,其实长得很普通,身材也不够魁梧,显得有些瘦,面相也不甚方正。倒是那小娘子长得十分水灵。
二人在市集上闲逛了一会,公冶诚一副衣锦还乡的模样非常大方,又给小娘子买了不少吃的用的。不料方从市集出来,便遇到几个喝得醉晕晕的市井无奈,见小娘子长得水灵便出言调|戏。
公冶诚哪里忍得住,走上去便是一拳打得那出言不逊的青皮口吐鲜血,于是他一对四五人,便在大街干起架,此时此刻公冶诚哪里还想得到什么军纪不军纪?
他虽然是个旅帅,带上装备作战还可以,赤手空拳和这些市井无赖干架也强不了多少,何况一个人打几个,实在没占什么上风,很快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当头的那青皮将其按翻在地,吐了口唾沫对吓呆的小娘淫|笑道:“小娘子干脆跟老子得了。”
公冶诚怒火交加,破口大骂:“老子非拔了你的皮。”
一个青皮道:“听口音外乡人?横啥?”
就在这时,只见街头的百姓纷纷闪避,有围观看热闹的人说道:“河东王爷的仪仗,赶紧让道,不然吃不完兜着走!”
第二十七章 高见
薛崇训正坐在从鄯州带回来的松木马车里头,与宇文孝王昌龄等人一起在卫队的护卫下前往神策军军营视探,主要是想见见自己的这支嫡系部队,让将士们感觉到上头的关心。薛崇训回忆里现代的大员也常常去视察表示亲切慰问之类,这会儿也依样画瓢要表达礼贤下士的模样儿。仪仗队在大街上大摇大摆地行进,前方时不时敲击锣鼓,沿途无论官民一应让道。
身为特权权贵他感觉非常好。不想正走着时,听得外面突然有人喊道:“末将神策军八团右旅旅帅公冶诚……”
薛崇训本来就是去慰问神策军的,听得有部将喊话,声音有些凄惨,当下便敲车厢说道:“庞二,停车。”
待仪仗队停下来之后,薛崇训挑开车帘一看,只见外头有个鼻青脸肿嘴角带血的青年,头发散乱衣服破烂狼狈不堪,旁边还有四五个汉子逮着他。
那青年见马队停了下来,一面甩开逮着他的人一面悲愤地对着马车说道:“殷将军准许我们出营,我便去瞧我那未过门的媳妇,哪想得这长安地痞无赖当街调|戏小娘,还将我打成这样……”
薛崇训听罢刚下车来,便见那青年身后的几个壮汉转身想溜,他回头看了一眼方俞忠,方俞忠很有默契地取出手弩,“嗖”地一声,听得一声惨叫一汉子的大腿上中箭。数个身披盔甲的马兵策马冲出队伍,喝到:“见了河东王想跑,着死!”
那几个汉子没法,转眼就被押了回来。公冶诚急忙从伸手掏出神策军的印信出来给薛崇训瞧。
一旁的宇文孝道:“薛郎正要去军营问大伙是否缺了衣食,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倒好,简直无法无天了!”
公冶诚听罢当时就把一肚子火发到了那几个满身酒气的汉子身上,上去“霹里啪啦”扇起耳光。犯事的几个人情知摸了老虎屁股,酒当时就醒了十分,哪里还敢反抗只能站在那儿挨打。旁边的一个脸上挂泪珠子的小娘还没搞清楚状况,愣在那里还没反应过来。
薛崇训回顾四周,众多围观的百姓忙低头垂手,他便对宇文孝低声道:“还是要注意公众影响,咱们得做出按律法办的模样。”
宇文孝听罢便走上去拉开公冶诚,问那几个被扇得脸肿的汉子道:“你们可知犯了何事?”
一人哭丧着脸道:“咱们几个喝醉了酒,回家路上便嬉笑胡闹了一回,可没敢光天化日之下作奸犯科,连小娘子一个手指头都没碰,不过见小娘子长得好,出言轻薄了两句,哪想得这位郎君上来就动粗,咱们……”
宇文孝毫无耐心听他废话,当下便打断了他,忍不住说道:“我问你可知犯了何事,不是真问,你只管认错讨饶便成了,明白?”
他们茫然地点点头,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硬气也得见什么人不是,在这长安数一数二的权贵仪仗面前认栽也不甚丢脸,他们顿时便伏倒在地,大声讨饶。
“很好,这不好好的认罪了么?”宇文孝那张沟壑不平的老脸露出一丝阴阴的笑意,“来人,绑了带走,送京兆府按律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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