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2 / 2)
“不用怕。”薛崇训留下一句话也懒得多管了,纵身跳了出去。
高氏手忙脚乱地把薛崇训的官袍套在了自己身上,样子就更滑稽了,就像身上裹了一床被单,脚下更长。薛崇训二话不说,把手递到她手上,拦腰抱起就走。
高氏在怀里便拿着横刀去割官袍的下摆,以免太长影响行动。可怜薛崇训他岳母刚刚做好的新衣服,才穿了一回便成了这样。
正走着,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道:“站住!”
薛崇训当然不会站住,反而跑得更快,脚步如飞在错落有致的房屋只见穿梭。由于走得太快,高氏渐渐地伸出手搂住了薛崇训的脖子,脸靠在了他的颈窝处,小鼻子磨蹭得他的脖子痒|丝丝的。
转了几个弯,薛崇训便闪进一道门去,把房门轻轻闩上,低头说道:“先躲一会,让他们慢慢搜。”
“嗯。”高氏柔声应了一声。
薛崇训这才想起,把她放下地来。两人默默地站在一块儿,站得很近连呼吸的声音都听得见。过得一会,忽然感觉到高氏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薛崇训的手,片刻的若即若离之后便紧紧抓在了一起。
过得一会,听见外面有了人声,一个声音大喊道:“晋王……晋王!我是羽林军校尉,太子乱党已被驱逐……”
薛崇训听罢松了一口气:“援兵总算来了。”
高氏道:“还是等一会吧,万一是敌兵诱我们出去呢?”
……此时这样的可能恐怕不大,不过薛崇训沉吟片刻仍道:“皇后言之有理,还是等等。”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亲昵动作,薛崇训却照样感觉有些异样。
“今日若非薛郎尽心保全,恐怕我早已命落黄泉。”高氏低声说道,“患难之情我定不能忘记。”
不料这女人最终说的还是这样的客气话,但薛崇训听罢心里依然十分受用,至少经此一难盟友关系更加稳靠了不是。他便忙回答道:“薛某份内之事,不足挂齿。”
“晋王,晋王……”呼喊声已经到门口了。
高氏忽然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半天没有言语。
第七十章 国丧
听得门外的喊声,薛崇训更加放心了:“是陈大虎的声音,错不了。我以前在玄武门和他见过不少面,嗓音听熟了的。”
高氏点点头:“那咱们出去罢。”
薛崇训忙放开了高氏的手,正待要走时,忽然又听得她轻呼了一声“薛郎”,他便站住看过去,但见高氏的神情有些异样……他一不留神便脱口道:“皇后还有什么话,现在说吧,等出去了有些话就不好说了。”
高氏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片刻的沉默犹如好长一段时间一样,她的神情复杂,皱着眉头的样子让她看起来端庄严肃,但是那目光很是微妙,薛崇训被她抬头看着仿佛能感受到一种微微的疼痛。
“走罢,别人唤到门口了也不应道,反倒会招人怀疑。”高氏说到这里脸色微微一红。
薛崇训叹了一气,拉开门闩,只见外头的石路上有许多兵马,嚷嚷着喊晋王那个莽汉不是陈大虎是谁?
见门打开,众军纷纷侧目,薛崇训便一脸喜色道:“陈都尉,果然是你。”
“晋王!”陈大虎也是松了一口气,“我一接到宫里来的圣旨,就急忙点兵而来,正遇北面叛兵不说分说便率部攻打,敌兵一触即溃。我便率部进麟德殿来了……”
这时高氏也走了出来,只见她身穿一身宽大的紫袍,下面还被割了小半截,那不是官员的圆领官服么?又见薛崇训上身白绸里衬,大伙用脚指头都猜得出来皇后身上穿的是他的衣服。
薛崇训忙上前躬身抱拳道:“薛某护驾不周,致使皇后受了惊吓,但听皇后责罚。”
“晋王忠心可嘉,实乃社稷忠良;陈将军救援及时,亦功不可没,日后朝廷定然公平赏罚。”高氏神色从容仪态端庄地说道。她虽然衣衫不整,一头青丝散在肩上,但举止得体依然有些气度。
陈大虎面有欣色,上前跪倒而拜,口上却道:“臣救驾来迟,乞皇后恕罪。”
“都起来罢。”高氏道,“随我去前殿看看陛下。”说到这里她的脸上流露出悲伤的神情,自然而来的,虽然没有奥陶大哭却能让人感受到她的伤心。
薛崇训见状心里疑窦,她的悲伤是真是假?实在分辨不出,也许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如此一来将领们本来因立功而喜悦的表情也急忙按奈了下去,跟着垂头黯然,不然就是不敬啊。
众军簇拥着二人往主殿那边走,薛崇训走在高氏的侧后,虽然他是亲王,但和皇后还是有一点身份差距,众目睽睽之下当然要注意身份礼仪。他一面走一面说道:“陛下驾崩国之大丧,臣谏议皇后先换丧服再去前殿。”
皇后应了一声,自然明白自己衣冠不整。
薛崇训又回头问道:“太子在哪里?”
陈大虎回答道:“在结邻楼上,被咱们包围了,将士们怕逼急了他跳下楼去……虽然我等奉召讨逆,可究竟是怎么回事却不甚明了,毕竟是太子,大伙担不起责,只好围住了等上边下令。”
薛崇训听罢赞许道:“陈都尉识得大体,国家之材可堪重用。”
陈大虎顿时一喜,忙道:“晋王过奖,过奖……除了太子,其他叛兵没有顽抗,听人宣读了圣旨,就丢兵器投降了。”
叛乱平息,那些宫人也出来了,皇后便带着人去更衣,薛崇训和陈大虎往后殿一侧的比邻楼走。
不一会便遇到了陆象先张说等几个宰相,他们大多被抓住但没死,援兵一来就无事了,只有户部尚书崔湜被乱兵所杀。众人说起崔湜自然是一脸惋惜,又因皇帝挂了,宰相们多半表现出沉闷的样子,并未因平安无事就弹冠相庆。
众人一起上了飞桥,果然见阁楼上只剩李承宏一个人站在那里。他身穿黄色袍服,腰间挂着佩剑,无限郁闷地凭楼而立……是在感叹功败垂成,没做成皇帝?不过他一开始就没什么机会吧,一个漏洞百出的策划,实在太过冒险。
与崔湜交情甚好的窦怀贞低声道:“多半要跳楼自|尽,也只有走这条路。”
薛崇训喊道:“以臣谋君大逆不道,速速过来就缚!”
本来大家都觉得此时李承宏一死了之最好,不料他听得喊话居然说道:“好,我投降。”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薛崇训心道:吗的你不是多此一举么,都这样了我会让你好好活着?就算律法不治你,我也要让你疾病身亡。
李承宏把佩剑取了出来,“当”地一声扔地上,摊开手以示无反抗,然后昂首向飞桥上走来。众臣自然默不作声,随他如何。他的脸色很白,但神情举止倒也没什么异常,除了发髻一侧被风吹乱了一些,身上干净整洁仪表堂堂。他走到众人面前说道:“抓我之前,我想再看父皇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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