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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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捕头答道:“许是死过人的缘故吧?我听说他准备卖房子搬到别处去呢。”

“哦,死过人的房子怕也不好卖吧……”段飞随口说了一句,继续在院子里东看看西看看,高高的围墙上并没有攀爬蹬踏的痕迹,这就更排除了外人入屋行凶的可能,严捕头和张钧透过段飞捅破的窗纸向那偏房里瞧了又瞧,只是什么也没发现。

很快隔壁的花大婶和刘家侧对面的孙老汉都被传了来,段飞借用了刘老妈子的那个小房间一个个地询问他们。

花大婶年约五旬,矮矮地很敦实,她朴素的脸上隐现惧怕,举止有些战战兢兢,问什么就答什么,典型的小民本色——怕见官。

询问很快就结束了,她涉案最少,不过她却提供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

“当日我来找刘嬷嬷,想和她一起下午去镇东看戏,京城来的戏班子呐,听说有很多新戏目……呃,是,起初我还没发觉不对,把话一说刘偱就像发疯一般骂起刘嬷嬷来,说她不好好看家,整天溜出去玩,给人可乘之机什么的,我当时见势不妙走了,后来就听说刘嬷嬷被赶走了,唉,她可是一个老实人呀。”

“给人可乘之机?你没听错?除了这句话还有什么其他相关的?作为街坊邻居,有没有听到些什么关于刘氏的传闻?”段飞追问道。

花大婶皱皱眉,想了想道:“再没听到什么了,大人你怀疑刘氏?天啊?天底下再没有比她更守节的女人了,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半年都见不着她影子,刘偱也没什么亲友来往,哪有什么关于她的传言,就有传言那也是跟刘偱有关的。”

“哦?有什么跟刘偱有关的传言啊?都说来听听。”段飞道。

“这……这……奴家不好说,都是街坊邻居的……”花大婶犹豫起来,严捕头一声冷笑,道:“花大姐,这可是一桩人命案子,你现在不肯说,那我们只好把你带回县衙,到那里再慢慢听你说咯!”

大明律凡造反及奸盗抢劫等重罪嫌犯是可以当堂动大刑的,在这年头搜查无须搜查令,抓人无须逮捕证,想逮谁就逮谁,在县衙里动刑打个半死也不会有任何人质疑,严捕头这话一说,对普通人来说是极具威慑力的。

花大婶吓得浑身一抖,连道:“我说,我说……刘偱经常不在家,关于他的流言不少,听说他借做生意去苏杭之机经常流连于青楼,在扬州快雪堂还包了个姑娘,说是要娶回家做妾,另外……还有传言说他跟镇里的马寡妇有点那个……不干不净……”

段飞和严捕头对视一眼,严捕头警告花大婶口风严一些就让她出去了,随后又将孙老汉叫了进来。

孙老汉年不过五十,那张脸看起来却像风干了的橘皮,看来他这辈子过得相当艰辛,段飞不禁暗暗告诫自己决不能混得如此落魄,那边严捕头已经单刀直入地喝问道:“孙老汉,你可知罪!”

孙老汉老实木讷,给他一吓立刻筛糠般抖了起来,本来是坐在矮凳上的,身子向前一扑,顿时跪倒在地,他匍匐着胆战心惊地叫道:“大人,小的冤枉啊……”

“冤枉?我问你,你当真在那天清晨见过刘氏?你敢画押证明那真的是刘氏么?要知道做伪证可是要获罪流放的!”严捕头威吓道。

孙老汉吓得一时不敢做声,段飞和颜悦色地说道:“孙大伯,你别害怕,你且将那天你看到刘偱出门的情形慢慢说来,注意,我要的是关于那个女人的所有细节,她的穿戴,她走路的样子,她说了些甚么,表情与语气有何异样?你都要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别怕,只要你说得清楚明白,没人会为难你。”

孙老汉心情平静了少许,他抬起头,回忆着说道:“是,当日半夜我就起来在院子里磨豆子,做好了新鲜的豆腐时天都还没开,我装好豆腐推车出门,转身关门的时候就听见对门刘家门响,刘偱走出门来,老汉心中便有些纳闷,刘偱往日出门办货要么在晌午要么在半夜三更,几年来老汉还是第一次见他大清早出门的,更奇怪的是随着他走出来的不是刘嬷嬷而是刘氏,老汉住在他对门亲眼见着刘氏嫁进刘家,但是数年来老汉还是第三次见刘氏出门,老汉不由多望了几眼……”

严捕头追问道:“你可看清楚了?那真的是刘氏?”

孙老汉摇摇头,道:“老汉老眼昏花,加上当时天还未大亮,着实未曾看清那女子的面目,不过她的穿着倒是跟半年前看到的刘氏差不多,她当时送出门来,低低地叮嘱了一句,老汉我眼虽花,耳朵倒还灵便,她当时说的是:夫君此去需小心谨慎,贱妾盼着夫君早日平安归家……然后她突然掩口轻笑了一声,刘偱向她道别后跟我打了声招呼,我回头再看时那刘氏已经回家关门了。”

“说完话然后突然笑了一下?”段飞自言自语了一句,突然冷笑起来,道:“我明白了,孙老汉,今天我们问你的话你回去后不要跟任何人说起,若是听到什么风声……严捕头自会把你抓去当凶手顶罪!”

“小人不敢,小的不敢……”孙老汉颤巍巍地走了,严捕头疑惑地道:“你怀疑那女子不是刘氏?”

第〇〇九章 【证据够了】

段飞微笑道:“还记得那天宋螭当众偷偷跟何柳氏用私物调情么?我猜当日刘偱也是如此,在相送之时不是偷捏了下那女人的手就是做了些其他什么动作,这才逗得那女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刘偱结婚多年,刘氏据说素来端庄贞洁,两人在人前不可能作出这样的事来。

另外还有个可疑之处,大家都说刘氏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以前刘偱半夜三更出门刘氏都没有送出来,何以大吵一架之后两人感情倒是迅速升温演出这送君千里的好戏?孙老头才出来刘偱也出来了,这分明是想让这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子替他们当免费的人证啊!”

严捕头道:“这么说来倒也确实可疑,刘氏那时候莫非已经死了?”

段飞笑道:“我们都看过那个偏房里的情形了,虽然床上没有物件,但是床板上却只有一层薄灰,跟房子其他地方灰尘扑扑蛛网遍布截然不同,显然近期有人睡过,在掐死刘氏赶走刘嬷嬷的那两天刘偱怕是不敢跟死人睡在一个床上吧……”

严捕头面现狰狞,捏着拳头冷笑道:“好小子,我这就去把他抓起来!”

这个案子连累大家挨打了不少板子,严捕头急着结案更恨死了凶手,段飞伸手一拦,道:“别急,现在我们还只是推断,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刘偱杀人,只怕他矢口否认,心中有了准备,审起来就麻烦了。”

“还等什么,定是这家伙杀人无疑,现在已有的证据足以说动闵老爷了,刘偱若是否认正好动大刑给大伙的屁股报仇,嘿嘿,大家齐动手,还怕他不招?”严捕头目露凶光,不理段飞的阻拦,当即带着石斌他们抓人去了。

段飞不是捕快,加上屁股还疼着,只能慢慢跟在后面,心中安慰自己道:“虽然还没有确凿证据,但刘偱就是杀人犯这个推论应该不会有错,这年头又没有dna检测工具,连指纹鉴定都做不到,我能做的差不多也都做完了……”

只见如狼似虎的捕快们冲入了一个宅院,不久之后石斌匆匆走出来,对段飞低声道:“飞哥,严捕头请你进去一下,我们没有搜到那箱东西。”

段飞和他进入那个宅院,只见屋主一家都被吓得惊慌失措地瑟缩在院子一角,两个身形有些发福年约三十出头的男人被镣铐锁着跪在院子里,严捕头正在对他们讯问,两个老练的捕快在房里乱搜,整个院子乌烟瘴气哭喊连天。

石斌也搜查去了,看他们怀里渐鼓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借公务之便私捞是捕快们来钱的一个重要渠道,段飞来到严捕头面前,问道:“严捕头,可抓到了嫌犯?”

严捕头唔了一声,道:“这便是嫌犯刘偱以及藏匿嫌犯的盐商林珪了。”

刘偱和林珪各自放声喊冤,段飞和颜悦色地问道:“林珪,想洗脱你的嫌疑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我问你,刘偱来你家住这么久,你可曾见过一只大约这么大的小箱子?个头不大,但是却有点儿沉,应该是木制上了朱红漆的。”

林珪茫然摇头,刘偱惊讶地抬头看了段飞一眼,惊讶之色转瞬即逝,然后他又低下头去,严捕头也惊讶地道:“你怎么说是朱红色的?这杀才却说是土黄色的箱子!”

段飞嘿嘿一笑,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刚才去查看现场的时候在衣柜的边缘我发现了一点刮落的红漆,想必是凶手急切取出时不小心挂掉的,刘偱不认也无所谓,事实上我知道那红漆木箱藏在哪里,严捕头,我们不必在这林家浪费时间了,刘偱……”

段飞突然俯身在刘偱耳边轻声说道:“我相信那个箱子应该很容易从马寡妇家里搜出来吧。”

假装镇定的刘偱浑身一抖,他惊恐地扭头呆视着段飞,段飞冲他冷冷一笑,刘偱又一个哆嗦,急忙低下头去,紧闭上了嘴巴再不吭声。

见他如此神态,段飞心中笃定下来,人八成是他杀的,只要没冤枉了他,动大刑那也是他自找的,现在还不清楚的是马寡妇是如何隐藏踪迹在刘偱家来去自如的,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林珪还算机灵,讨好地把严捕头请到一边,嘀咕几句后飞快地跑进自己屋里,捧了一包银子出来孝敬众差爷,严捕头掂掂分量,脸上便露出了和蔼笑容,当即只锁了刘偱出来,随后直奔同一条街相隔不远处的马寡妇家。

寡妇门前是非多,如狼似虎的捕快用力拍响马寡妇家大门的时候迅速围上一群人来,指指点点的说什么的都有。

马寡妇有些惊慌地开门出来,严捕头说了几句官面话就带着两个老捕快将独门独院的寡妇家抄了个底朝天,段飞和石斌在门口负责看守嫌犯刘偱以及马寡妇,段飞原本还担心有人作梗,幸好看来马寡妇的人缘不佳,肯替她说话的都没几个,更没人肯替她出头。

段飞暗暗在观察这个马寡妇,只见她果然有几分姿色,虽然吓得魂不附体,却也楚楚可怜,她惊恐中带着慌乱,偶尔与刘偱视线相对,神色中竟然没有怨恨之意,竟然还有点相濡以沫福祸相依的感觉。

没多久严捕头便难掩兴奋地手提一只朱红色的小木箱走了出来,将箱子在刘偱面前一晃,一脚把他踢翻,大声喝道:“刘偱,你通奸杀妻,假造盗窃现场,现在贼赃在你姘头家里搜到,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甚么话好说!来人啊,把马寡妇家封了,将这对奸夫淫妇押回县衙!”

“真有奸情啊……”大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鄙夷的,羡慕的,怀疑的,痛心疾首的脸一一在段飞眼里掠过,人赃俱在,这两人再嘴硬也没用了。

段飞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寡妇门前高高的台阶上,又哎哟地一声跳起来,屁股的伤还没好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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