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阿白还活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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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才落下,跟着,人就走了出来,脸上还有着大梦初醒的懒惫,声音却冷得可怕,“母后这是没事儿做了,专程跑来漪澜殿修理朕的女人?”
“皇帝,你太不像话了!”太后余怒未消,“见到哀家不行礼也便罢了,你听听,你这是什么态度?”
“怎么,朕说得不对吗?”宣宗帝抬目与朱太后对视,这无话的片刻,众人只觉得冷气十足,脚底生寒,“母后来之前也不着人先通报一声,知道朕在漪澜殿午休还硬往里闯,这种事传出去,名声不好听的,总不会是朕的爱妃吧?”
“你!”朱太后恨得牙根痒痒,“放肆!”
宣宗帝直接当着朱太后的面就把秦贵妃搂进怀里,爱抚地撩了撩她鬓边的发丝,声音里已经多了几分不耐,“母后,请吧!”
“好好好。”朱太后突然冷笑一声,“儿子大了翅膀硬了,哀家也管束不住你了,既然你要为了一个女人与哀家生分成这样,那干脆就不要这母子关系,直接恩断义绝好了,往后哀家若是再管你一回,便誓不为人。”
这可是重誓,但凡听到的人都齐齐惊出了一身冷汗,皇上与太后因为秦贵妃不合,这在北燕皇宫并非什么秘密,但很少有人亲眼见到这对母子杠上的时候,似乎那些所谓的“不合”全都只存在于“听说”中,像今日这样直接开战,对于绝大多数宫人太监来说,都是头一遭赶上,当下恨不能找根针戳了眼睛耳朵,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要知道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很不容易,尤其是跟着这么个强势的主子,万一她为了灭口不惜让寿安宫来个大换血,那么今日跟随太后銮驾来的下人全都得遭殃。
其实莫说宫人太监,就连宣宗帝本人都愣了一愣,印象中,自己虽然每次都会因为秦贵妃而与母后发生争执,但母后从未放过狠话,每次都是气一气就过去了,该如何还如何,但今日…今日怎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呢?母后这翻脸的速度也太快了些。
心中的预感虽然不太好,但宣宗帝宁愿相信那都是自己的多疑,甩甩脑袋,转过身冷着脸对后面的宫人太监道:“恭送太后。”
朱太后脸上早已由先前的暴怒转为平静,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压根没法从她面上看出方才动过大怒的痕迹来。
到底是多年身居高位的人,这点子沉稳还是有的。
出了漪澜殿,朱太后在宫道上站了将近一盏茶的工夫,在这期间,所有寿安宫的下人都垂首立在两侧,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生恐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会儿太后会把余怒牵到自己身上来。
但是很意外的,没有,朱太后一点都没有生气,似乎在这短短盏茶的工夫之内已经把方才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了解她的末等宫人觉得这样的朱太后很可怕,了解她的诸如敏嬷嬷以及太监总管等近侍,觉得太后怕是要走极端了。
先前就说,能在太后近前伺候的都是人精,就算不是完完全全地摸准了太后的心思,但那么一二分,有的人心里还是很清楚的,那是有悖礼法有悖律法甚至是有违天道的野心,可是他们跟着朱太后的时间久了,早就由当初的震撼转化为了现在的麻木和平静,所以敏嬷嬷魏总管等人即便是猜到太后接下来会为自己的野心做出实际行动,他们也不敢多言半句,更不敢去揣摩,一个个安安静静,全都佯装不知情。
而朱太后要的就是这种聪明人,谁敢把那些话摆到明面上说出半个字来,那他的下场绝对会比直接死来得更惨烈。
方才这盏茶的工夫,她在想什么呢?在想那个孽障儿子既然敢为个老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她,那么她何必顾着这早就四分五裂的所谓“母子情”?看来自己不出手,他是不知道厉害了。
那么,且瞧着吧!
“魏总管,传下消息去,说从今往后内阁的奏疏不必经过御书房了,直接送到哀家的寿安宫,另外,议政殿上给哀家设坐席。”
魏总管大惊失色,这是明摆着要直接干政以及垂帘听政了呀?
正欲退下,听得太后又道:“若是内阁那帮老家伙问及缘由,你就说,皇帝荒淫无度,难堪大任,哀家唯恐江山倾崩,不得已出此下策。”
“奴才遵旨。”这种时候,谁敢忤逆或者提出半个字的疑问,就等着掉脑袋吧,他可没那么傻。
魏总管很快就去往内阁把太后的懿旨传了一遍,话音才落吗,那帮老家伙一下子就炸了起来。
“魏总管,你开玩笑的吧?太后敢直接着人来内阁让把奏折都给送到寿安宫?”
魏总管抬高了下巴望着说话的人,一脸“怎么,你敢质疑太后?”的神情,那人意识到了什么,马上垂下脑袋不再言语。
“其他人呢?”魏总管四下扫了一眼,“你们可还有什么高见,一并说了,咱家也好回去禀报给太后娘娘。”
高见?谁要是敢“高见”,赶明儿太后一准让你人头高高挂起。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早就嗅出苗头的那几位资历老的不敢吱声儿,而刚入内阁不久的邰家旁支一位爷,或许是磨炼不够,那一身扎手的傲骨还没被磨圆滑,又或许是想在此时此刻(老油子们都哑口无言的时刻)彰显自己胸有丘壑的本事,于是主动站出来批斗,言辞犀利尖锐,字字句句直刺朱太后,讽她一介女子竟敢胆大妄为把朝堂当成儿戏。
其他晓得内情的老大人不禁为邰家这位爷暗暗捏把冷汗——虽然你们邰家是皇帝一派的,也没必要把太后仇视得这么明显吧?
然后,魏总管跟着就把这位的话原封不动的传了回去。
再然后,太后便以实际行动告诉他她还真就把朝堂当成儿戏了——你不服?很好,有骨气,随便给你安个违抗太后懿旨的重罪,送入大牢斩监侯。
此举看似是在惩罚那位不知轻重的内阁“新人”,可其他人都晓得,太后这是杀鸡儆猴,不仅要在掌权第一天杀杀邰家的威风挫挫宣宗帝的锐气,也要其他人看明白,北燕的天已经变了,谁要是敢再站皇帝一派,就送你入大牢陪那位去。
那么,他们这些“猴”是该收收毛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太后施为呢还是该义愤填膺地站出来指摘太后的种种不是?
蠢货才会选前者,北燕这位太后有多强势,接触过的人都知道,惹毛了她,她能在慢慢薅光你身上的毛以后再给你扒下三层皮来。
几位阁老商议了一上午,最终一致决定做睁眼瞎,至于原因?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你是择木而栖还是拿出傲骨来继续死扛?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最重要的是,内阁首辅以及几位两朝元老心里都明白,宣宗帝在很多政务上的决策全都是出自朱太后的指点,否则以宣宗帝的性子,他万万做不到那样的铤而走险而又雷厉风行。
所以,其实撇开女人身份,北燕这位太后是很有理政天赋的。
于是第二天,大批大批的奏疏就这么毫不避讳地被送到了寿安宫,而在上朝的时候,宣宗帝感觉自己完全就像被架空了一样,因为上奏的那些大臣问他意见都像是在应付,一个个反倒是把目光看向珠帘后的人,似乎在等着她做出最后的裁决。
宣宗帝怒不可遏,抓着正在禀奏的某位大臣就是狠狠一顿叱骂,言语中表露出了对太后擅权的不满,然而任由他如何愤怒,底下的大臣们愣是没一个出来喘气儿的。
宣宗帝的目光挪到易卓明身上,那双眼睛戾气满满,“易丞相今天早上无事启奏吗?”
的确,易卓明自入了议政殿到现在都没发过言,莫说是他,平日里一上朝就有话说的那几位肱骨大臣,全都不作声,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似的。
其实他们不是被人掐住了喉咙,而是被太后捏住了软肋。
而易卓明作为百官之首,他的“软肋”更是致命——陆清绾的身份以及易白的来历。
太后摆明了想破罐子破摔,一旦易卓明对她掌权持不赞同的态度,她马上就把当年的真相给抖出来。
朱太后铁了心要篡权,她当然不会去在乎可笑的“皇室名声”,可易卓明不同,那些事情一旦暴露,他头上的那顶绿帽子就会彻底坐实,他便是想骗自己一下都不能。
所以,一向很有主意的易丞相难得的沉默了,而内阁首辅,同样也是因为被太后死死掐住了致命点,以至于方才其他大臣频频询问太后意见的时候,他也同易丞相一样闭口不言。
“怎么,你们都哑巴了?”宣宗帝暴跳如雷,质问的声音带着怒吼,回荡在原本鸦雀无声的议政殿内,底下的臣子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可谁也没站出来说一句,谁也不会告诉宣宗帝,他们其实不想太后掌权,可是把柄在人家手里,不得不低头。
“一个个都给朕滚蛋!”宣宗帝怒得一个茶杯摔下去。
文武百官纹丝不动。
这时,珠帘后传出朱太后的声音,“皇帝,你这暴脾气该改改了。”
宣宗帝脸上肌肉抖动,尖锐的目光直勾勾盯着珠帘方向,“怎么,母后这才掌权第一天就迫不及待要将朕从这龙椅上撵下去?”
“哀家为何要这么做,你心知肚明。”朱太后丝毫不以为然。
宣宗帝嗤笑,“不就是朕过分地宠了秦贵妃?母后竟然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取朕而代之?告诉你,朕还没死呢!”
最后这一句,几乎是咆哮出来的,没吓到太后,反倒把底下的臣子一个个吓得面无血色。
这对母子的战争,到底还是开始了,以后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怕是每天都得处在水深火热当中,唉,这日子也不知啥时候是个头。
对于宣宗帝的话,朱太后自然是没放在耳朵里——反正都已经掌权了,你还能把你老娘我怎么着?
宣宗帝最后气得掀桌离开,在御花园里碰到了林皇后,林皇后见他脸色不对劲,不敢多问什么,只是依着礼数给他请了安。
宣宗帝冷哼一声,大步朝前走了几步,又顿了一下,转过身来,死死盯着林皇后。
林皇后被他盯得全身发毛,声音带着颤意,“皇…皇上,可是还有什么话要吩咐妾身?”
“朕听说你最近与太后走得挺近?”宣宗帝眼睛里的狐疑之色分毫不掩饰,而那张脸,明显有了要发作的迹象。
没错,从老娘那儿受来的气,他打算撒在媳妇身上。
论及这宣宗帝,你说他是个男人吧,他竟然能干得出找正妻撒气的窝囊事儿,可你要说他不是个男人吧,一旦与秦贵妃沾边的事情,莫说只是与太后杠上,让他动手杀人他怕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可眼下——
林皇后心底生寒,太后垂帘听政引得皇帝大怒这件事就在刚刚她已经得知,哪曾想这么巧就碰见受了一肚子火的这位正主儿,再想不明白什么,林皇后这么多年的后位就白混了,她这位名义上的夫君,想随便找个由头发作呢!
“是,妾身的确与太后娘娘走得挺近。”突然之间挺直了腰板,林皇后不卑不亢,也不看宣宗帝,脸上是一片漠然。
既然郎无心,她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心捧上去任人糟蹋,起码站在太后这边,太后还能保她不被任何人给随便欺负了去。
再说了,太后为什么要自己掌权?还不是因为秦贵妃那个狐媚子,你个当皇帝的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好意思把气都撒在自己嫡妻身上来?你有脸撒气,我自然也有脸扯着虎皮做大旗,直接明摆着告诉你,我有太后这个大后台,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这副倔强的样子的确激起了宣宗帝的怒意,他扬起巴掌。
林皇后纹丝不动,俨然是做好了吃他一大嘴巴子的准备。
宣宗帝却在最后一刻犹豫了,不知道是因为想起了什么还是到底对她存了几分不忍。
不过林皇后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最大,至于后者?那除非是她痴心妄想。
在这个男人眼里,除了秦贵妃,这天下就再也没有美人了,可实际上,林皇后并不认为秦贵妃的美色能盖过自己,她顶多是比自己多了几分成熟妩媚的韵味罢了。
林皇后有的时候想不明白,秦贵妃都能当宣宗帝娘的人了,宣宗帝对着这样一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下得去口的?
每月初一和十五,宣宗帝不得不照礼数来长乐宫的时候,林皇后都会在那事上表现出极其冷淡的态度,非是她不想得皇帝宠爱,只是觉得宣宗帝那张嘴,不知吻过秦贵妃那个老女人身上多少地方,如今拿来对她,她觉得恶心,膈应。
若秦贵妃是个水灵剔透的美人,林皇后一准儿没话说,可偏偏……
一想到这些,林皇后就悔恨,当初为什么要嫁入皇宫做劳什子的皇后,什么母仪天下荣宠不尽,全都是骗人的,这样毫无实权的后位,整天面对一个宠妾灭妻的夫君,她宁愿嫁得平凡一点,起码还能感受一下夫妻之间所谓的“同甘共苦”。
“你是不是也觉得朕很没用?”
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一句话,林皇后大为诧异,抬起头来,见到宣宗帝脸上露出一丝颓靡的无奈来。
林皇后心头冷笑,你可不就是又没用又窝囊么?成天只懂得护着那个狐媚子,你以为你的帝位怎么来的,那是当初太后为你挡了所有兄弟的算计你才能顺利荣登大宝的,而眼下,当初给你所有荣光的人后悔了,要把这一切都收回去了,一向享乐惯了的你哪里拿得出本事来与她争与她抢?
在宣宗帝看不到的角度,林皇后唇边弯起一抹快意的笑,心中拍案叫绝,太后这权夺得好!大快人心!
只一瞬,林皇后就收敛了所有的情绪,依旧是之前那副淡漠的模样,“自大婚以来,皇上去长乐宫的次数少之又少,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妾身都还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个什么秉性的人,如今您这样问,岂不是为难妾身了,不若,您去问问秦贵妃,她想必对皇上你是知根知底的,如此可心的人儿,想来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皇后才说完,就注意到宣宗帝一张脸阴沉得可怕,额头上青筋都鼓了起来。
林皇后心里当然惧怕,只是她明白,越是这种时候,自己就越是不能怯场,否则更会让正在气头上的皇帝钻了空子。
“妾身说的是实话。”林皇后继续补刀,“皇上要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其他宫妃,看她们会不会和妾身一样的回答您。”
宣宗帝当然不信,然后他赌气似的果然去问了别的宫妃,还别说,真有几个就是林皇后这么回答的,当然,也只是少数几个,绝大多数宫妃在遇到这种状况的时候,自然免不了违心地夸赞一番皇上是如何如何的英明神武。
这些话一听就是谄媚讨好,没多少真实成分在里头,若是换了从前,宣宗帝一准儿爱听,可今天不同,有了太后夺权在先,他束手无策在后,如今再来听这些奉承讨好的话,他便觉得讽刺。
于是,说让他去问秦贵妃的那几位全都相安无事,反倒是说了一堆好听的话这几位,一人吃了个响亮而清脆的大嘴巴子,全都被打懵了,完全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宣宗帝最后去了秦贵妃处。
秦贵妃的宫女正在给她指甲上涂蔻丹,听到皇上驾到的消息,秦贵妃屏退左右,拢了拢轻薄的裙衫,袅袅娜娜地走到殿门口跪地迎接。
“爱妃不必多礼。”再烦躁的心绪,在听到秦贵妃那动人的声音后都能消失无踪。
顺势搂着她的腰,宣宗帝就这么把她带到了里间的榻上。
秦贵妃咯咯笑,“皇上,大白天呢,您莫不是又想让太后抓个现行?”
提起太后,宣宗帝所有的兴致都没了,脸色黑得彻底。
秦贵妃愣了一愣,“皇上这是怎么了?”
宣宗帝手肘支着半边脸颊,侧躺着看跪坐在榻上得她,“内阁的所有奏折都去了寿安宫,而太后她也在今天早上开始垂帘听政了,甚至还把邰家刚入内阁的一位爷盼了斩监侯,爱妃,你说说,朕就这么被架空了权力,是不是很没用?”
秦贵妃轻轻吹了吹指甲上还未全干的蔻丹,听似漫不经心地道:“皇上被抢大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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