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至28(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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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弯。吸引器。”

“卵圆钳。”

“大纱布。”

台上的三个人各司其职,器械护士忙着给他仨递东西。潘志被撵下去后,他站去头架那儿,轻声安慰严虹。

……

“张姐,你准备好了没?”苏颖喊了一声。

“好了。”妇科的张大夫很干脆地在苏颖肩膀后面答应了一声。她今晚值夜班,被苏颖跨过产科的人喊过来接孩子。因为是局麻,她只比苏颖晚了十分钟到手术间,没想到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尖刀。”苏颖伸手。划开子宫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顺溜,让人赞为观止。

严虹憋不住的闷哼声溢了出来。

“小严,你挺下,局麻肯定会疼的,现在没空儿给你打麻药,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嗯,我没事儿,师姐。你们继续。”

潘志跟器械护士要了两块纱布给严虹擦汗。他明白严虹额头的那些汗全是疼出来的。严虹咬住嘴唇不呼痛,但她嘴唇上的血珠,显示了她的忍耐。潘志心疼得不得了,可他没办法。他知道局麻下做剖宫产,比硬膜外麻醉能更快取出孩子。

快一分钟,孩子的窒息可能性就少一分;快一分钟,孩子的生率就多一分。

苏颖在李敏和谢逊的配合下,顺利将胎头取了出来。

“怪不得呢。”苏颖恍然大悟地叹了一句。

“怎么了,师姐?”严虹在头架那边,用颤抖的声音问。

“脐带在脖子上绕了两圈,还在后脖颈子那儿打了两个死结。以前没听b超那边有报这结果吧?”苏颖捧着孩子说话。

“可能是在脖子后面没看到吧。”张大夫透过苏颖和实习生的肩膀,去看术野血泊里的孩子,随口应了一句。

在她们问答的过程中,李敏已经迅速上了两把止血钳子掐住脐带,谢逊手提尖刀,轻轻一划,断了胎儿与母体的连接。李敏赶紧一手扶止血钳子,一手帮着苏颖把脐带从孩子的脖子上松解下来。谢逊扔了手术刀,抢过实习生手里的吸引器,全力去吸子宫里涌出来的、混合了血液的羊水。

张大夫接了孩子,她在快速地处理好脐带和口腔的秽物后,倒提起新生儿的双脚,照着脚心就是清脆的两巴掌。

“啪。啪。”

潘志就觉得那巴掌是打在自己的心尖上,他跟着巴掌的响声抖了两下。真疼!

“哇,哇。”

潘安在吸引器的轰鸣声里,发出来到人世间的第一声啼哭。

“哭声够亮,应该没受到什么影响。”张大夫倒提潘安的两脚,发自内心地赞美。“这小子的肺活量可以啊。虽然看着有点儿皮包骨的,但是入手可沉甸甸的,一点儿都不像没足月的。”

在新生儿的哭声里,手术室的气氛为之一松。

苏颖就接着张大夫的说:“男孩子骨头重,看着皮包骨的,上称就比女孩子能重半斤。”

巡台护士也说:“女孩子看着挺胖的,一称体重就没多少了。”

这都是安慰潘志和严虹的宽心丸。

姜麻却提高声音、盖过吸引器的轰鸣,大声揶揄潘志道:“小潘,你哭什么?怎么,看你儿子挨打心疼啦?快,冲过去,给张姐几巴掌。”

潘志用给严虹擦汗的纱布,给她擦擦眼泪,又抹了下自己的眼角。朝姜麻笑笑,走过去看潘安。

苏颖伸直腰说:“亏得你们发现的及时。这要拖到明天早晨,等发现潘安不动了再剖,十有八/九是晚了。”

谢逊停了吸引器,大家都听到严虹的呐呐之语。

她道:“我睡觉前觉得不舒服,以为是到日子孩子要转胎位入盆呢。真也没多想。亏得潘志觉得不对、坚持要听胎心。眼看着胎心在10分钟内掉下来。我现在想想都后怕。”

“6斤2两。”张大夫兴高采烈地喊。“小严,你家潘安要是足月出来,这绝对得7斤半往上了。我记得预产期还有一个月的。是不?”

“是。是还有些日子。”

“6斤以上就很不错了。这已经超过新生儿的平均体重2两了。”

孩子取出来了,在等待胎盘剥离的时间里,手术室的这几个人都很有闲心地、兴致勃勃地聊天。

“潘安这孩子长大了绝对是个巧手的。”

“嗯,那肯定的。”

“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打出来的结。”

“那绝对是3个月左右的时候打的。最晚不超过4个半月。咱们大家设想一下,两只小手挽个花,脑袋过去,身子跟上。一个不够展示其吓呆父母的才能,我再来一个。看我出生的时候不吓倒你们的!”姜麻两手比划,晃着脑袋往虚画的圈子里钻,连严虹和潘志都被他逗笑了。

谢逊很配合地给姜麻捧场:“老姜,我们是被吓到了。我觉得还真可能是你说的那么回事儿。不然等胎儿再大些月份,脐带不够长,子宫的空间也不够大了,脑袋过去了,身子也跟不过去啊。”

苏颖一边接在剥离的胎盘一边说:“子宫是随着胎儿在母体里月份增大的,可不是一开始就有足月那么大。脐带也不是就有现在这么长,那都是随着月份增加的。就不存在够他来回翻跟头、两手摆个圈、让脑袋身子钻过去的空间。”

“那这孩子就更难得了。空间小,脐带短,人家在娘肚子里,还就能玩出花来,打两个结不够,再绕两圈。你们说,是不是够厉害的?”

“嗯嗯,这孩子是够厉害。这在娘肚子里连脐带都能打结了,这身手配合的,一千个孩子里面也找不出来一个。”

“绝对够厉害。我在妇产科20多年了,往少说也接生几千个孩子了。打结的孩子我见过几个,但这打两个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可人家就是打了一个结的,也都没在脖子上再绕两圈啊。”张大夫在这间手术室里有绝对的老资格,她开口就把潘安是个万里挑一的厉害身手盖戳了。

孩子收拾好了,张大夫教导潘志要怎么抱孩子,还托着他的手,把孩子抱到严虹跟前给她看。

“小严,瞧你家儿子这小模样长的,长大了绝对不愧潘安这名字的。”

严虹看看儿子的小脸,想伸手摸摸却不能够。她呐呐道:“谢谢张姐。”

“我可不敢应你这声谢。你是自己救自己了。我这先给你抱回去?”

潘志不舍得松手。

苏颖就说:“小潘,你让张姐把孩子抱去新生儿那边了。这不是足月产,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明早请吴主任给孩子检查一下,没事儿再抱回来。有你抱孩子的时候。”

潘志恋恋不舍地松了手,眼睛却跟着张大夫走。他痴痴地看着摆动的手术间门,恨不能视线穿门而过。姜麻在他眼前划拉一下说:“回魂啦!”才把他的注意力拉回到手术间。

胎盘已经全出来了,苏颖把娩出来的胎盘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才说:“可以了。大圆针、肠线,缝子宫。”

于是谢逊和李敏配合苏颖开始缝合子宫、逐层关腹。苏颖问严虹:“小严,还要不要打麻药。我们准备缝皮了。”

严虹费劲地挤出一句话:“不用。”

——我知道你们离缝皮还有很远,但是我能挺住。

杨大夫和罗主任回到家,不等俩人进屋,罗老太太打开卧房门走出来问:“严大夫怎么样了?”

“推进住院楼我们就回来了。剩下有妇产科的主任接手。妈,你去睡觉吧。”

“嗯。就去。来得及吗?”

“来得及。没事儿的。”罗主任安慰母亲。

“那就好。这生孩子啊,最是难料会出什么事儿了。这又是第一胎,也没个老人在跟前的。”

“嗯嗯。快回去睡觉吧。”

夫妻俩进房,罗主任就说:“我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可是十来个人抬着被子走小半宿到县里。难为李敏知道用被子抬。还知道在中间用床单兜一下,这样六个人上手就不那么累了。”

“在手术室过床,全靠中间的那个带子的兜劲儿,不然140斤的人,麻醉后比两百斤还难抬。”杨大夫解释一句,钻进被窝道:“我看李敏主意够大的啊,居然能替潘志做主。”

“潘志有点儿吓着了。有人做主,总比没人拿主意好。不过我也没想到李敏和严虹的关系会这么好。”

“她俩啊,好着呢,那是过命的交情。”杨大夫摸摸脑瓜顶,心说那里面的那条命是自己的。

罗主任把杨大夫胡乱甩的衣服规整好,比他晚了一小会儿进被窝,见他这么说就问:“过命的交情?怎么个说法?”

“我就那么一说。”杨大夫回避。“赶紧睡吧。”

“老杨,你这有事儿瞒着我可不应该啊。咱倆是夫妻,利益是一致的。你不告诉我,万一什么时候我在外面遇事,怎么栽的都不知道要防着谁。”

杨大夫深吸一口气:“英啊,你不知道比知道了好。”

“你看我是那经不住事的人?”

“那要是我荒唐,你会不会……”

“在咱倆结婚前的事儿,既往不咎。”

借着台灯的那小点儿亮光,罗主任把杨大夫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她继续攻心说:“老杨,看咱倆现在的身体,以后会相伴三十年以上的。我绝不是那种你告诉我、然后我就会籍此撒赖、撒泼的人,这个你该清楚的。”

杨大夫在罗主任紧紧锁定自己的目光里避无可避,他狠下心把前年的事情说了,然后用一脸光棍的表情,视死如归地等着罗主任处罚。·

罗主任只在他鼻子上轻拧了一下,就说:“潘志一定不知道这回事。”

“嗯。否则他不会给我打电话。他平时在科里对我也没有什么疏离。”

“老石一定也不知道这回事。”不然以石主任的为人,怕是不会保媒。戳穿了,他不是要被自己埋怨吗?

“是。谁都不知道。王大志或许怀疑过。”

“那穆杰呢?”

“应该也不会知道吧。”杨大夫略去前年自己被穆杰威胁之事。

“你就当他也不知道好了。既然严虹和李敏心里也是有章程的,她俩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事儿你就烂在肚子里,再别和任何人说了。”

“好。”

“你都回头了,焕然一新了,再想旧事就没意义了。睡吧。”

“好。”杨大夫观察妻子果然没有异样,他身心放松,很快就睡着了。

他哪里知道罗家俩母女,早已经就他过去的荒唐名声,深入地交换过意见:已经结成夫妻了,还能因为他过去的那些荒唐事离婚不成?

他都改过了,看紧一点儿,往后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打算呢。

把严虹推回产后病室后,谢逊等帮着过床,严虹拉着苏颖的手说:“谢谢你,师姐。”

“这有什么好谢的。别说你是我师妹,还跟我工作了一年多,就是陌生人找我,不是二线班还少来做手术啦。”

潘志也跟着再三地道谢。

苏颖交代潘志几句,便说:“小潘,我还得把手术同意书等手续的补上,你十五分钟后过来办公室签字。”

李敏就对严虹说:“我和师姐去写病历,你好好歇着,一会儿再来看你。”

李敏跟苏颖要了一件白大衣穿,然后俩人分头补写病历。苏颖写首次病程记录、补医嘱单等,李敏就先写手术意见书、再写手术记录。

十五分钟后潘志依言过来,他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后,想与苏颖和李敏说几句话,但见她俩桌面上放着的那些要完成的医疗文件,只说了一声“谢谢”,就识趣地离开了办公室。

然后他发现谢逊还站在走廊和电梯间的衔接处抽烟呢。

“师兄,谢谢你。”潘志走过去真诚道谢。

“不客气。赶上了。你回去守着小严师妹去吧。”谢逊明显没有交谈的欲望。

“嗯。”潘志见谢逊的脸色晦暗不明,显见是心情很不好的样子。疑心他沉湎在昔日的丧子之痛中,答应了一声便走了。

苏颖和李敏忙乎完了先过去看看严虹,再出来,发现谢逊的脚跟下已经是一小堆烟头了。

“走了,回家吧。”苏颖招呼谢逊。

进了电梯,苏颖就说谢逊:“其实你不用来的。”

“我怕潘志不顶用,不能给你帮上手。”谢逊捂着嘴轻咳几下说:“我要是知道师妹跟你上台,我就不会来了。”

“师兄抽得也太猛了。那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李敏皱眉,站得离谢逊远远的。她克制自己没去捂鼻子。这人去上海之前没这么大的烟瘾啊。

她轻声提醒谢逊一句:“抽烟有碍健康。”

“是啊。抽烟对身体不好。算了,今儿个不说你。下回可别再这么抽了。”苏颖用很体谅的语气与谢逊说话。她话音落了,谢逊随之重重点下头。

苏颖接着问起李敏穆杰受伤的事儿。

等李敏说完要接人回来后,谢逊就说:“这也不难。咱们省院的救护车进火车站接一下也就可以了。那面是火车站出的事儿,把人送到卧铺车厢也是应该的。”

“是呀,把他接回来养伤,强过在那边住院。正好你家里请了人帮忙的,也方便。哎,谢逊,你说我们当初怎么没想起来请人呢?”

“咱们那时候在筒子楼就那么一间屋,做饭都在走廊的。不过,我们现在应该请个人。咱们这么忙,宝宝大了,也不好和老柴的女儿住一起了。”

“那就请吧。”苏颖顺口答应,然后羡慕地说:“还是师妹他们这几届的运气好。就差了那么几年,比我们当初幸福多了。”

说着话,就到了李敏所住的楼下,谢逊两口子看着李敏上楼了,才继续往家走。

他俩牵着手上楼。到了五楼,夫妻俩在501房门口站定了一下,然后继续上楼。1点多了,再把柴荣叫醒接孩子也太不像话了。

明早接了直接送去幼儿园吧。

进了家门,苏颖就说:“谢逊,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也不舒服。但事情都过去那么些年了,我都能看开了,你还是放下吧。再别想那事儿了,好不好?”

“好。”谢逊闷闷地答应一身,抱住苏颖,拍拍她单薄的脊背,说:“苏颖,今晚是我不好。怎么能让你来安慰我。”

苏颖回抱下谢逊,在他的肩头蹭掉自己的眼泪。

“潘志和严虹倒是好福气。”

“那也是你总提醒潘志的缘故。睡吧,明天咱倆还都有手术的。”

“嗯。睡了。”

谢逊把闹钟调到七点,关了大灯钻进被子里。

无边的夜色把这对夫妻温柔地搂抱到怀里,让他们在寂静的深夜里能够沉睡。让他们在沉睡中忘却昔日的伤痛;让他们在沉睡中能攒足精力和体力。

——明天还有患者等着他们解除痛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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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双至里计划要死的人没死,摊手

我妈妈说

一下子都死绝了,还看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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