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新花年年发拾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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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

「那一起褶纸?」

「不,无聊。」

兰虹月把东西都放下,歪头睨他说:「我也无聊啊,能怎么办?你们神界平常都在做些什么?」

宸煌一指朝上画圆,兰虹月在房里看到宛如海市蜃楼的景象,只不过倒映的是神界事物。几个骑神兽的天人各执法器在追赶一团发亮的东西,四周很黑暗,那些人与物也有些矇矓不清,兰虹月看着问:「这是在做什么?」

「驱赶星兽,以防他们没事撞在一块儿,这些都是刚出生的,未成气候,夭折的就拿去炼成别的材料,大的会找到自己轨跡,那时就不必再这样驱赶他们。不过星兽们要成熟,少说也得百万年以上,其间还会混杂别的东西。多数神仙都要轮值忙这些事,或是在自己的修炼处所各自鑽研,有的炼器,有的栽植花草,有的驯养神兽。」

兰虹月看那些璀璨耀眼的光团什么顏色都有,有些星兽不动时逕自明明灭灭,有些则移动迅速,光团划过黑幕成了一道道流光,它们其实各自离得很远,在天人驱赶下就更不易相撞了。他问:「这些小星兽们要是撞在一起会怎样?」宸煌逕自倒水喝,他很久没讲那么多话,对这新来的精怪有耐心的说了不少,连他自己也颇意外。

宸煌答道:「会出事,可大可小。轻则数万人诸事不顺,或正值衰运的傢伙应了劫数,重则小世界消亡,成了混沌里的一场梦境碎片。」

兰虹月盯着法术映出来的景象看了会儿,点点头说:「挺有意思的。这么说来,我走楣运也是受这些星兽影响?」

「多多少少有吧。」

「你也会受影响?」

宸煌答:「不影响我。」

兰虹月望着对方蒙脸的面纱半晌说:「你面纱上的符文是绣上去的啊,上面那些珠宝有它的效用还是纯属装饰?」

「装饰。」

「看你衣着简单,却戴得一身珠光宝气,究竟是爱美还是炫耀财富?」

宸煌一手也摸向桌上的色纸,答道:「都不是,无聊罢了。」

「那你也去赶星兽啊?」

「赶过,腻了。别的事也做过,千百年来都腻了。」

兰虹月注视宸煌,试想一个正常的人或精怪,什么有灵智的傢伙都好,要能日復一日做同样的事,肯定都是有原因的。要不是凭着热爱或坚持,那就只是被推到某个位置上持续相同的日子,这还不无聊得闷死?他才活了十多年就已觉得明澜谷的生活无趣,宸煌八成也是在神界活腻了吧?思及此,兰虹月慢慢咧嘴微笑,整齐白亮的牙齿微露,眨了下澄澈漂亮又黑白分明的眸子,以几乎肯定的语气问宸煌说:「你难不成是很希望被我剋死?」

宸煌没回应,算是默认了。就算隔着面纱和眼罩,他也清楚感知到少年的神态,前一刻还温顺平淡,下一刻就笑得狡黠又张扬,对方若有似无的一声轻哼都像无数细小倒勾撒遍心田,而他深受影响。有这么一个剋星也挺好,不如说他一直很期盼能获得解脱,眼前的少年也许就是个契机。

兰虹月放下纸玩意儿,双手掩面笑了起来,若是常泽或谁见了应该会误以为他在害羞。他的目光透过稍微展开的指缝落到宸煌的面纱上,挪开手露出鬼灵精怪的表情问:「虽然我乐意帮你这个忙,不过我有什么好处?」

「应该没有。但是我死了,你就能自由。」

「自由?哈哈。」兰虹月不以为然笑了两声说:「誆我呢,弄死你以后,那些神仙哪能轻易饶过我,只怕我会万劫不復。」

「不会的,只要你是亲自动手,那么我的神力将归于你,到时谁也动不了你分毫。只不过……」

兰虹月好奇追问:「不过什么?」

宸煌低头拿起色纸乱褶,不打算接着聊。

兰虹月一手撑颊,横在桌上那手的四指轮流敲着桌面,他思忖道:「你无聊得想死,我真的愿意帮你,可你自己都说啦,连自己都弄不死自己,我又不瞭解你,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办法啦。你想怎样?」

宸煌拿了一隻纸鹤拨着翅膀,并无回应。兰虹月瞧不出宸煌是在思考还是没听进去,提议道:「你带我去看星兽吧?你自己虽然无聊,可要是带我去瞧瞧,也能消磨消磨日子。」

「你不打算杀我了?」宸煌的语气一直都很平静,不带有太多心绪起伏,就连谈及生死亦然。

兰虹月嗤了声:「方才你还一副我杀不了你的样子,都不理我。不过我若真能剋死你,你常带着我,总有机会被剋死不是?」

「……有点道理。」宸煌放下纸鹤,却拒绝道:「但我不能带你离开这里,离开天镜海楼的话,你会死,这样我就没机会解脱。」

「为什么我会死?当初你们也是打算把我妹妹软禁在这里一辈子?」

「不是我,是师父。」

想到凤初炎,兰虹月还是有满腔的怨愤,他安静的压抑情绪,手垂到身侧微微颤抖。他现在清醒不少,不会再像先前那样贸然行事,差点把自己命也赔上,就算他要死,也绝对要让凤初炎不好过才行!

「别怕。」宸煌绕过桌子走近兰虹月,弯身捞起后者的手握住。

兰虹月茫然看他一眼:「我没怕。」

「你的手在抖。不是怕,那是冷了?」

兰虹月抽走手,神情有些冷漠:「我不冷,你不必这么假惺惺的。」

「我只是不希望你有事,因为你才能剋我不是?」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兰虹月闭眼失笑,又抬头望向宸煌问:「有办法能让我就算离开这里也不会死么?」

「有。不过你不会选,而我也不想这么做。」

「该不会是因为我们没有真正完成结契?」兰虹月脑子转得快,他瞧宸煌没反应,多半是他猜中了。他问:「怎样才能完成结契?」

宸煌这次不仅不回应他,更是直接转身离开。兰虹月看着宸煌走出房外,喃喃自语:「以前不是转个身就不见?」他想到这里,身体更快一步的追出去,可是到房外也没见到宸煌了。

兰虹月看常泽他们都低头喊自己夫人,立刻皱眉更正:「不要再这么喊我了,怪彆扭的。」

常泽眨了眨眼思忖:「那,称您兰仙君?」

「随便啦。宸煌呢?」

常泽听他直呼帝君名字而有些惶恐,依旧垂首答话:「帝君没现身呀。」

「看来是真的走了。什么嘛,一声不吭就跑掉,我哪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兰虹月一脸不悦,看得底下侍女们也跟着紧张,他并不想迁怒无辜,朝常泽喊:「你跟我聊一会儿吧。」

「是。」

兰虹月回去把桌上的纸收拾到一旁,常泽见状赶紧过来说:「仙君吩咐小仙就好,您坐啊。」

「你连这个都抢着做,我要干嘛?快无聊死了。」

常泽微笑回应:「小仙陪您聊天啊。」

「好吧,那我问你,他平常都在做什么?」

常泽想了想,回答:「睡觉,有时一睡就是几天,醒来就是坐着,或站着,小仙也不清楚帝君平日做些什么,不过帝君常常会在水畔站很久,藉着水池看底下各界的情形。」

兰虹月敷衍的轻吟一声说:「哦,他还真是无聊啊,他多大啦?」

「小仙也是进几十年刚来的,不太清楚,但帝君没有千岁也有个数百岁,还是个年轻力壮的神仙。」常泽说着咧嘴傻笑,眼睛都笑弯了。

兰虹月一开始觉得这个常泽看起来挺精明干练的,现在看来却有点单纯天真,但那笑容很甜美,让他心情好了些,他接着问:「对了,关于结契的事,仪式结束后我和他不是要独处么?」

「噫?对。」常泽眨眨眼瞅着他,表情靦腆的关心道:「您和帝君怎么了?」

「也没怎么了,只是不太明白跟他相处时该做些什么,是得像人间夫妻那般……那个是么?」

常泽像隻小雀鸟一样歪头:「那个?」

兰虹月当下想不出更好的问法,忽然灵光乍现,他叫常泽等会儿,接着把银戒里的一本杂书弄出来,翻开他自认最含蓄的一页春宫图问:「是要和他做这事对不对?」

常泽凑近书画,瞧仔细后摀脸尖叫:「啊──仙君!」

兰虹月也被她的叫声吓得抖了下,淫书掉到地上,一隻玉白修长的手将它拾起,那隻手连骨节、指甲片都好看,他所见过的花木仙灵都比不上,来者瀏览刚好翻开的书页念出了那一章的标题:「古木发新花?」

兰虹月的目光从手挪到对方绣金符的黑面纱上,慌忙得要去抢回书,奈何对方比他高大,只要拿书的手举高,他惦脚都搆不上,不过他不是凡人嘛,一个轻跃就把书抢回来了。

「你不是走了?」兰虹月匆忙把书收回储物戒里,常泽低头垂眼站在兰虹月后方试图假装自己不存在。

宸煌说:「你新婚头一日就拿这样的书调戏自己的侍女做什么?」

「我才没有,我是要问她……」

宸煌朝常泽摆手,让她退下,房里又剩下他们俩。兰虹月看了看他说:「你又跑回来做什么?捉姦啊?」

「跟我来。」

「做什么啊?」兰虹月问归问,其实也没什么选择,宸煌是这里的主人,比他强大,何况他也好奇。

没想到才刚走出房外就到处都暗了下来,这里是天上神界,兰虹月虽不明原因,但也认为这里是有昼夜之分,因此他当下疑惑:「这是怎么了?」

宸煌说:「他们喜欢暗的地方。」

「他们?」兰虹月还没问清楚,就见黑暗的高处浮现许多光点,它们开始往下坠,掉进园中一座大湖上,许多光点开始乱窜,宸煌朝下方勾了下食指,数十道光点在水面蹦跳,其中有一些朝他们飞过来。

兰虹月本能想后退躲开,宸煌却一臂捞住他后背拦下退路说:「你不是想看?这些小的虽然还不是星兽,但还会再长大。」

大大小小的光点飞扑而来,小的像萤虫,大的有幼猫幼犬那么大,兰虹月摊掌接了一团白亮的小光团,彷彿没有实体的亮光在他手里晃,并不刺眼,他捧着白光团问:「这再大一些就会变成星兽?」

白光团抖了下,冒出一双毛绒绒的耳朵和一双乌黑眼睛,变成一隻白兔跳走,一下子就扑进下方树丛里,兰虹月又弯腰合掌捕捉到一团更小的淡蓝光团,再打开双手后,蓝光团化成一隻青色小鱼游回黑暗中,带出了一道漂亮的冷光。

兰虹月发现那些光都是会变化的,忍不住又去捉别的光团玩,一脸不可思议又开心的模样。宸煌瞧他那样也不自觉扬起唇角跟他说:「这些是万物灵光,眾生浮念,也就是任何生灵在心中的灵光一现,或是尚存心中的任何念想、思绪,都会先落到虚空里,变成这些东西。它们慢慢的匯聚,有的自然凝成了星兽,有的在互相交流或碰撞里新生、殞落,新生的也有自己的明灭轨跡,那会在无形中牵引一个或一些生灵的形成与去向,类似凡人说的命运。星兽的话,就更是影响显着,能牵引更多生灵的命。不过偶尔也有反过来的情形,其实都会交相感应。」

兰虹月听他解释这些就慢慢收手不玩,心虚道:「那我这样会不会扰乱别人啊……」

「这些没什么,说穿了是杂念罢了。」

「但是很有意思呢。」

兰虹月望着那些光团浅笑,不同顏色的光落到他眼眸中,矇矓的侧顏比平常还温和柔美,而这样的景色都被宸煌捕捉到心里,成了其中一团微光,是模糊的浮想,亦是理不清的杂念。

「噯。」兰虹月含着笑意睞向身旁男子说:「因为我离不开天镜海楼,你特地去弄这些让我看?」

宸煌很轻的应了声,兰虹月拿手肘轻撞他手臂说:「你挺好的嘛。」

「我不好。」

兰虹月撇嘴笑说:「不,这件事做得挺好的。原本以为你和你那个师父是一伙的,看来你也不怎么赞同他的作法?」他看宸煌没回应,也习惯了。

兰虹月举高手交握在一起伸懒腰,然后长叹一口气说:「不晓得我死了以后会残馀什么,我又有什么念头或执着能变成星兽。这星兽也会变成星辰吧?」

「会,它们有些成群聚集,能形成新的世界,大大小小的世界。」

「那你这个支柱做什么的?」

「捕捉合适的,用来支撑神界。」

「唔。」兰虹月似懂非懂的低吟,宸煌驀地把所有黑暗都摄入袖里,光团也没了,他讶问:「怎么这就没啦?」

宸煌说:「师父找来了。」

兰虹月笑脸僵了下,瞅着对方面纱问:「找来做什么?」

「他在外面说要见你。」

「不见。」兰虹月想到凤初炎说要杀他的语气,心中潜藏着对强者的恐惧,他怕宸煌就这么把他交出去,低着头慢慢伸手揪住宸煌的袖子,放轻语气央求:「我不见他行么?」

宸煌微微低头,明显是瞧了下兰虹月的手,细瘦萤白的手指小心翼翼揪了他一小块衣料,语气也变得那样微弱客气,很惹人怜。他不是没见过这少年张狂的一面,此刻却还是感觉这模样挺可爱。

「行。」宸煌也不觉放轻语气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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