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新花年年发参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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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哪儿来的客人?也是来吃喜酒的?」魏燃手持长枪横在肩颈上,一头红发张扬飘飞,他分明也跟其他修士听到徐絳昕低语的那句话,知道突然现身的三者都不是徐家的宾客,但只要能让徐絳昕陷入混乱、居于下风,他不介意捣乱,敌人的敌人暂时能是朋友的。

「唉哟,我认得那位灰眼睛的,这不是曲公子的道侣么?」魏燃佯装讶异的补了句话,招来徐絳昕幽冷的目光和警告:「魏燃,劝你少说话。」

丁寒墨没答理魏燃,只是稍微回首,虽然这样也看不见身后房间里的人,但以神识探查就能知道曲永韶是平安的。在他面前二位长辈也在此时大声报上姓名:「我是曲桓陵,这是我妻子苏惠诗。徐少主要带走我儿子,没问过我们两老似乎不合情理吧,再说,我儿子也已经有道侣了,你这么做无非是趁虚而入。」

徐絳昕看了看那对夫妻有些疑惑:「你们不是十多年前就该死了么?掉到泽天秘境的冰隙里,没人能活着出来,那姓丁的也不是人族,你们八成也是妖魔假扮的。」

苏惠诗大笑几声,摇摇头看那徐姓后辈说:「徐少主太自大了,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凡事都难说。我们也是因为朋友曾送了一件法器才能在深渊活了下来,又碰上故友之子才幸而获救的。这位丁小友虽然不是人族,但也绝非妖魔,我们夫妻二人皆可以性命担保。再说,就算是人族也未必都无害不是?也有些是披着人皮做着比妖魔还不如的恶事。」

曲家几个兄弟姐妹都因为太过惊喜而懵住,曲青阳率先反应过来喊了他们:「爹!娘!」

曲桓陵他们夫妻回头对孩子们微笑,看曲青阳他们几个脸色陡变喊着小心,丁寒墨再次出手将偷袭而来的剑招挡下。

丁寒墨仅以一枝黑桿白毫的笔挡住修真界三大名剑之一的华星剑,雷电火光在他和徐絳昕之间乱窜,他释出寒气,而徐絳昕周身的炎气也使景物看起来扭曲,僵持几息后又双双跃回先前对峙的差距。

曲桓陵怒指徐絳昕斥责:「卑鄙!」

孙蓉和其他同道小声嘀咕:「怎么都没问明白就出手呢?」

「就是说啊,该不会仙督真的心中有鬼?被说中了?」

「恼羞成怒啊?」

有人忽然大叫一声:「我记起来啦,曲桓陵、曲道友嘛!就是那位医修世家的前辈啊!当初还有个名号叫九幽神医的,说是神魂下九幽也能救得回来的。」

「这么说来,他身旁那位不就是那个包生子的丹修?我家就是吃了那生子丹才生一对双生子呢。」

「我家也是,那丹药真的很灵。咦,我记得徐家也……」

苏惠诗小声跟夫君发牢骚,唇含笑意却幽幽轻语:「怎么你的名号那么好听,他们就只记得我的药包生子……」

「痾,他们也说你的药很灵啊。」曲桓陵乾笑。

徐絳昕心头鬱结,眼底微有水光死死看着窗里的曲永韶,目光再度对上丁寒墨说:「我说你们是妖魔,就都是妖魔。」他执剑的手腕一震,抖落缠在剑身上的寒霜,对面的丁寒墨只握了一桿笔指向他。

曲永韶还未恢復记忆,只知道现身救他们的人是他的父母,还有那位束着长马尾的男人是他道侣,他本来只是好奇观望,不过见到那人仅有一枝笔对上徐絳昕的宝剑,没来由的紧张:「他没事吧?」

曲槐夏也不清楚丁寒墨的实力为何,又不想小弟太担忧,安抚他说:「那是你选的人,你还不信自己的眼光?」

「絳昕、昕儿,你住手!」赵颖芳本来还在山庄张罗喜宴的事,才抽空去巡了一下厨房菜色,回头发现宾客全跑了,一问之下才知大事不妙。她在途中已经从别人口中知道概况,急忙赶来阻止徐絳昕与他人起衝突。

徐絳昕皱眉看了眼母亲说:「你来做什么?」

「我、我……」赵颖芳喘了喘,抓紧儿子的手说:「我是你母亲啊,怎么不能来了?曲家人都在,你放了他们吧,啊?我们不要勉强了,这门婚事本来就──」

「母亲,你也要帮他们是么?」

「当然不是,我担心你干傻事啊,这里都是你的前辈、同道,他们全看在眼里,你不要乱来。曲家于我们徐家有恩,你……」赵颖芳实在羞愧得要命,说不出她儿子恩将仇报这句话,只好自责道:「是为娘太冷落你,不够关心你,把山庄的事、所有的责任都让你一个人承担了,都是为娘不好,你跟为娘回去吧?」

徐絳昕冷笑:「事已至此,你讲这些有何用?你不必担心,我如今的修为,已经罕有对手。」

赵颖芳苦劝他说:「收手吧,啊?还有,你爹他已经……」

「死了么?」徐絳昕淡漠说道。

赵颖芳一愣,摇头说:「不、不,他醒了。」

不只徐絳昕一脸错愕,其他人也都很意外,魏燃最快反应过来:「原来庄主醒啦,那还真是大喜事,恭喜赵女侠,贺喜赵女侠!噯,你们其他人怎么啦这是,虽然徐少主有些胡来,不过徐庄主可是修真界作风刚正不阿的大前辈,谁受了委屈啊,一会儿都找他作主。」

孙蓉被魏燃那嘴脸跟说词惹笑,牵起唇角附和:「恭喜赵女侠、恭喜凤鸣山庄。」

苏惠诗长出一口气对赵颖芳说:「你的儿子,你自己好好管教,别再让他来纠缠我家了。」

赵颖芳羞愧低头:「是、是,苏姐姐你勿怪罪我儿,皆是我的错。」她馀光看徐絳昕还紧盯那窗里,不安的拉着他说:「别再看了,快跟我回去见你爹。」

徐絳昕眼眶微红,朝那窗里的曲永韶喊话:「是你对么?是你把我爹救醒的。」他几乎是这么肯定的,但他不明白曲永韶为何要这么做。

曲永韶一下子被所有人盯着,乾脆大方承认:「对。」

徐絳昕问:「那么多医修都治不好我爹,你毫无修为,究竟是做了什么?」

曲永韶耸肩答道:「也没什么,你说只要散功就能解毒,我想人死了也是能袪毒吧,刚好我在贺礼中收到上乘的假死丹药,就餵庄主吃了。他假死后,我又给他服下续命丹。」

徐絳昕蹙眉:「假死丹药?」提及假死丹药时,魏燃暗笑在心中,那是他送的,他猜曲永韶不会乖乖结契,故意在贺礼中藏了些有趣的东西,其中一样就这么派上用场。

曲永韶拿出徐絳昕给的药瓶说:「就这个。你给的续命丹药,救活庄主也有你的一分力,嘻。」

徐絳昕感到有些晕眩,垂眼垮下肩膀苦笑道:「你竟连那续命药也没吃,不怕死么?」还是说,寧死也不愿跟他在一起?

曲永韶说:「你说妖魔诱拐我,跟我结契,你杀他我也可能会死,所以才给我这药续命,但我不怎么信你,我那么讨厌谎言的人,哪会这么好诱拐?说不定我也是喜欢对方的,我喜欢的道侣要是死了,我自己茍活也没意思。不过要是我活着,可能对方也还活着吧。所以我赌了一把,没吃那续命丹。」

「你失忆了,不记得任何人,却还是选他。」徐絳昕喃喃低语,没再看曲永韶他们,他收起华星剑,漠然转身和母亲说道:「我们走。」

赵颖芳点头,对其他宾客挤出笑容说:「若诸位仍不嫌弃敝山庄的话,请来吃完这一场宴席吧,就当是庆贺我夫君了。」她是山庄的女主人,必须稳住大局,再怎样也得硬着头皮撑住场面。当初徐廷曄就是为此才娶她的,而她也是为此嫁过来,夫妻俩也曾共度数次难关。她看那些宾客们腾云驾雾飞向凤鸣山,之后宴会再度恢復热闹的场面,恍惚间彷彿看到当初自己跟徐廷曄的喜宴,只要撑过了这次,还能慢慢好转吧?

凤鸣山庄和那些看热闹的宾客们陆续远离,曲桓陵他们也在客栈里团聚。苏惠诗知道他们好奇什么,拿出鸚鵡螺製成的法器说:「多亏你们江叔叔以前送的三十六重天,我跟桓陵才有办法活下来。」

江焕生微讶:「那不是我很久以前试做的?」

曲桓陵笑说:「就算是试做的东西,名家出手还是不同凡响啊。」那鸚鵡螺里并不是真正的界中界,只是仿造出来的小天地,和真正的法宝三十六重天差得远了。

当初江焕生只是做好玩才拿鸚鵡螺做了这件法器,期许自己能炼出更好的器物而取这个名字,苏惠诗看了喜欢便向他讨去。

曲桓陵说:「可是在那个深渊根本施展不了法术,灵力无法外放,我跟惠诗也没带其他能派得上用场的东西,只能每隔一阵子到深渊里巡一巡有没有能用的东西掉落,或是找寻药材。后来丁寒墨来了──」

「他那枝笔真是厉害啊。」苏惠诗忍不住抢白夸起丁寒墨说:「什么都能画,画出来的东西还能变成真的。我跟桓陵缺什么他就画什么,所以连桓陵的腿伤都治好了,我们也才有办法离开那个深渊。真不愧是永韶的道侣啊。」

眾人闻言皆看向丁寒墨,曲青阳问:「你都说啦?」

丁寒墨点头,苏惠诗清了清嗓接着讲:「不只讲了永韶跟寒墨他们的事,我也听说了,青阳你啊……」

江焕生截她话尾说:「青阳没做错什么,是我。」

曲桓陵板着一张脸走到江焕生面前,驀地扯开浅浅笑容说:「算啦,我跟惠诗又没有要骂人,只是突然听到你跟青阳也在一起的事,有点意外,但也好像不是太意外,那孩子从小就爱跟在你屁股后面跑。」

「现在是江叔叔跟着大哥屁股后面跑了。」曲槐夏小声说,窃笑两声,接着就被曲青阳屈指敲了下脑袋。「噯呀,大哥打我啦,娘你看大哥啦!」

曲永韶没了记忆,不过看他们几个说笑打闹,气氛和乐,自己嘴角也不自觉染上笑意。他馀光偷偷打量那个叫丁寒墨的男子,长得比大哥还高大,不过不是他们家那种比较招人目光的帅气,而是越瞧越顺眼的长相,他觉得很英俊,那就是他的道侣么?

丁寒墨也挪眼睞向他,两人隔着喧闹的场面安静互望,虽然丁寒墨面无表情,灰冷的眸子却让他觉得温柔。

曲桓陵走近曲永韶说:「永韶,你大哥说你失忆了,除此之外可还有哪里觉得不适?」

曲永韶摇头:「没有特别不舒服的地方,偶尔会有些晕,没什么劲。」

曲桓陵帮么儿看诊,苏惠诗已经默默想好要配什么药给孩子们全都补一补,片刻后曲桓陵问丁寒墨说:「他是被封住记忆了,你修为比徐絳昕高吧?由你来替他化解封印,这也是你作为他道侣该做的。」

丁寒墨点头:「我愿为他做任何事。」说完,他和曲永韶又隔着亲友们相望,室里莫名安静下来,旁人渐渐有些尷尬跟害羞。

「咳。」苏惠诗掩嘴轻咳了声说:「我们先离开这里。」

曲桓陵问江焕生说:「你们师徒乾脆也来我们岛上吧?到处都有凤鸣山庄的人,先离开神洲好了。我虽然相信徐庄主的为人,可我信不过他那个专横的儿子。」

江焕生和曲青阳互看一眼,欣然同意:「那就请你们夫妇收留我跟坤儿了。」

曲桓陵朗笑:「客气什么,别说什么收不收留,那岛也不是我们的,都是过客而已。」

江焕生说:「那就搭我的法器一块儿去你们岛上好了。」

苏惠诗笑了笑:「何必这样麻烦,交给我儿婿寒墨就好啦。我们离开深渊时也请他画了岛上的画。」

丁寒墨变出一幅画,展画时念念有词:「万物为师,生机为运,缔视熟察而造物在我。」一念完,景物立即真实在画中显现。

那画里正是曲家在无名岛上的田园屋舍,苏惠诗招手喊他们说:「走啦,回家。」

曲桓陵笑笑的跟他们讲:「离开深渊也是用这法子,让寒墨画了外面的世界,一出来听说了这里的事才赶过来的。」

「画得很好吧!」苏惠诗引以为傲的说。

江焕生有点惊奇:「这不是寻常法术。」

丁寒墨谦虚道:「还比不上江叔的传送阵法便利,有待改进。」

他们陆续透过那幅画去到无名岛,曲永韶走进画以前朝丁寒墨眨了单眼,丁寒墨害羞得微歛目光。

曲永韶和父母亲说:「爹,娘,寒墨要帮我解了封印,还得照顾我,我跟他也是道侣了,那我就去住他那儿吧。家里我收拾过,有空房可以给江叔叔和聂哥哥他们。」

曲桓陵本想说点什么,被苏惠诗拦下了,曲永韶当他们俩默许,跟兄弟姐妹们笑着挥别后拉着丁寒墨出门了。曲桓陵咋舌:「他刚回家,椅子还没坐热就要走?我们两个可是劫后馀生啊。」

苏惠诗笑说:「有什么关係?他俩住得那么近,随时能回来,我们也随时能去看他们。人家可是小别胜新婚啊。」

曲青阳摇摇头:「儿大不中留啊。」

曲红叶掩嘴轻笑了几声,曲槐夏也跟着笑说:「二姐笑得好开心啊。」

「我高兴嘛。」曲红叶是真的高兴,不仅小弟平安无事了,爹娘也都回来了,没有什么比这还好的事了。

曲槐夏拉着二姐去找娘亲撒娇,跟她说起在常月庵修行的事,其他人也各自忙碌,准备在这里安顿下来。

曲永韶让丁寒墨带路回丁家,经过他们先前一起开闢的山坡田地和果树园,丁寒墨都会简短的跟他说明地点:「野莓。樱桃。苹果。高一点的地方还有橘子。到家了。」

一路上丁寒墨就只讲这些,曲永韶也没嫌他话少,反而津津有味打量丁寒墨,丁寒墨被看得耳尖微红,问他说:「不进屋么?」

曲永韶客气道:「你是屋主,你先请。」

「你也是这里的主人。」丁寒墨小声说,开门进屋时若有似无叹了口气。他对曲永韶说:「你坐一下,我去烧水煮茶,一会儿再帮你解除封印?」

「不好,我帮你,只有你在忙的话,岂不是把我当客人啦?」

「不要紧,你还虚弱。」

曲永韶听话坐下来等候,看丁寒墨把煮茶工具都拿来,欣赏对方优雅的举止,感觉到自己心口怦怦跳得厉害,他说:「我一定非常喜欢你。」

丁寒墨没回应,只是逕自点茶,其实脸皮已经越来越烫了。他觉得失忆后的曲永韶没变多少,还是那么有趣可爱,那么活泼,但不知为何让他特别害羞,好像重新认识曲永韶似的。

曲永韶忽然唤了声:「夫君。」

匡啷,丁寒墨茶杓掉落,捡拾茶杓时还撞歪了一旁放茶罐、茶饼的漆盒。曲永韶噗哧笑出声说:「怎么啦?我喊你夫君不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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