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新花年年发捌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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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凛站在一座小庭园里,周围都是盛开的雪柳、桃花和其他春草,平滑的石块铺成小径,石块间隙和四周皆是浓绿漂亮的苔蘚,园中有一座朴素古雅的木造小屋,屋簷上长了些青苔,一旁早开的樱花已有些许花瓣飘零落到苔绿上,门前栽植的茶花正盛开着,门边几株真柏、黄槿的盆景都发出新叶,沐浴在光里的石朴乍看只有灰秃秃的枯枝,细瞧会发现也逐渐抽出一点绿芽。

云凛进到屋里就明白自己再次来到月牘的茶坊,这是个不可思议的地方,它是月牘的核,等同于月牘的存在,它在混沌之中,在每个世界的现实与梦境之间,好像和哪里都毫无关係,却又好像连接着许多世界的角落,存在于眾生内心不自知的一隅。

这里每道门窗、每块瓦片,甚至各种缝隙间都可能藏着通往其他世界的路。云凛环视茶屋内的环境,该有的茶道摆设应有尽有,也有简单却风雅的插花和矮屏风,他走到一侧稍微推开窗子瞄了眼,外面不是方才来时的庭园,而是耀眼炽亮的云海汹涌,远近云海间都可见到龙或异兽在其中穿梭,他关好窗子又去看另一侧的窗外,不同于方才那扇窗的白昼,这窗外是夜晚,外面银汉横空,往下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却能听见海潮声,被海风吹拂。

他听到茶器轻碰的声响,回头一望,一名紫瞳紫发的孩童正在沏茶,并抬头招呼他说:「欢迎来到我的茶坊,请享用。」

云凛跪坐到桌边的团蒲上,接过对方递来的茶碗说:「我记得你,你是月牘。」

「是。」孩童微笑回应。

「你的眼睛顏色好像更深了一些?」

月牘笑了笑:「这你也记得啊?」

「嗯。以前眼睛的顏色比较淡。」

月牘笑得一脸神秘,半瞇起眼,上半身往前倾:「我只能向茶客们索取相应的报酬,有时忍不住多做了,就会变成这样。」

「眼睛顏色变深?这样不好?」

月牘耸肩:「没什么不好,只是心神比较浮躁一些,我家白矢会担心。但这没有什么,就算是碗里的茶汤晃到洒出来一些,再添就有啦。像是大海不也总是有明浪暗流?世间的欲望和爱恨就像水一样不会完全消失,即使地上的海乾涸了,也会转化成别的样子到天上去,在天上待了一段时日,等时机成熟,就会在适合的地方重新降下,匯聚成新的大河、大海。」

云凛安静聆听,心中感到不可思议,明明月牘讲的事情和他似乎一点关係也没有,可他总觉得能联想到自己身上,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

月牘摊开双掌轻举,比了比手势要云凛品茗。云凛闻了下茶香再慢慢啜饮,温热却不烫口的茶汤让他由内到外都感到舒服,彷彿能感受到茶叶是如何从枝上抽出绿芽,吸收日月精华后被採摘,再经过各种工序和时间製成,喝的是月光和晨曦,是雾气和风土,也是岁月和製茶者、沏茶者的用心。云凛藉由饮茶再反观自身的内心,虽然还算平静,但他仍有所追求,他在等自己的伴,分享这些点滴。

月牘问:「这是某个世界的新茶,觉得如何?」

云凛微笑頷首:「好喝,后韵微微的甘润,香气清雅。」他望着月牘愉快的笑顏,莫名有些不捨:「以后我还能再来这里喝茶么?」

月牘点头:「当然。这里是茶坊,只要你想喝茶就能来的。有缘自会相逢。」

「有缘……那若是无缘?」

「呵呵呵。」月牘笑了起来,俏皮眨单眼说:「许多东西能够无中生有啊。缘亦是如此,不过莫要强求,顺其自然吧。你盼的人在等你呢。」

云凛顺着月牘的目光回头望,发现江槐琭不知何时已经在他身后,江槐琭对他微笑后坐到一旁的位置,月牘也递了一碗茶过去。

「我这里不错吧?」月牘有些得意:「除了你们,也是有不少常客的。」

云凛问:「跟我们一样每一世死了就来这里?」

月牘哈哈大笑:「什么啦,才不是这样,我这里又不是冥界。」

江槐琭说:「客人这么多,茶坊的主人在这里待得久了,会不会冷落其他客人?」

「不会啦,茶坊还有不少伙计,我偶尔也想忙里偷间──」月牘说着,发觉自己飘了起来,接着落到白矢的怀抱。

凭空出现在茶屋里的第四者是个全身雪白的男人,头发、眉睫都很白,皮肤也白皙得不像是人,双瞳是宝石般的蓝,正是帮忙管理这茶坊的第二位主人,白矢。白矢像抱孩子一样抱月牘,月牘的脑袋乖乖靠在他肩膀上,他朝二位茶客稍微躬身赔礼道:「请客人悠间品茗、休憩,我们不打扰了。」

月牘举起一手朝身后客人们挥别,就被白矢抱出茶屋外,一个转身化作一阵风雪消失在门外庭园中。

云凛转头朝江槐琭笑了下,摸摸江槐琭的脸说:「你又变年轻了。」

江槐琭温柔微笑,看着他说:「你也是,变回我们相遇的样子。」

「我觉得这次我们能在茶坊待得久一点。」

「因为累世修行的缘故,在这里停留久一些也无妨。但这里不是一个应该眷恋的地方,我们有该走的路。」

「呵,我晓得。这毕竟是月牘的核,是他和白矢的归处,与我们无关。我想,可能是我方才太喜欢这次的茶屋和茶,也想让月牘陪我久一点,所以白矢吃醋了。」

江槐琭挑眉:「你喜欢那孩子?」

云凛点头:「他很有趣。但我只是想让他陪我等你出现。」

「我一直在看着你。」江槐琭浅笑道:「看你们聊得起劲才没有打扰罢了。」

云凛笑了声:「什么嘛,明知道我等你,你还静静看着。」

江槐琭带着笑意慢慢品茶,拉着云凛一手听他说话,有时两人什么都没说,在静謐之中亲吻彼此,就像这一世任何一个美好恬静的午后。

令人眷恋的不是这个不可思议的茶坊,不是终将醒来的梦,而是每一次彼此邂逅、相知相伴的记忆,他们也都嚮往能有相似或更好的未来。

云凛和江槐琭都清楚这点,幸运的是他们可以在漫漫长路里并肩而行,像这样在茶坊稍作休息。江槐琭握起云凛的手,轻抚他的手背温声问:「要走了么?」

云凛点头,两人起身时他问:「下一世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又记不记得你?」

江槐琭睞向他,扬起柔和笑痕说:「你担心?」

「有一点,因为不记得的话,总得花点时间认识彼此嘛。」

「我早就瞧出来了,你很急性子。」

「嗤。」云凛翻了个白眼,笑睨他说:「很多时候明明是你比我急。」

江槐琭立刻会意云凛在讲什么,被调戏得耳尖微红,云凛忍不住笑出声,他无奈道:「是,我也很急。但我总会寻到你的,一如既往。你说过的,如果没有永远,我们就来创造。」

云凛迈开步伐后闻言顿住,愣怔望着江槐琭,江槐琭亲吻他额头低语:「你看,再久远的事我也没忘。你也还记得。」

「可那时我根本没讲出口,而且你也已经……已经……」

「那时的神界下了一场金雨。金雨所及之处,我都有感应。你心里的悲伤,心里的愿望,我也知道。所以我再也不想和你分开。」江槐琭顿了下,喃喃自语:「你说得没错,最心急的是我。我们走吧。」

云凛牢牢握紧江槐琭的手,一前一后离开茶屋,门外的光非常耀眼,甚至照进了屋里,江槐琭的身影被那片光亮吞没,而他也毫不犹豫的往光亮中走去。

一切并不难受,好像睡饱要醒来那样,说不出的暖融舒服。

***

山中一座庄园里住着两位仙人,他们皆为男子,也是一对道侣,某日他们在山中发现一处上神遗留的洞府,他们通过上神残识的考验而获得洞府传承。上神留下的宝物不算多,但有不少仙法秘笈,其中包含各种不可思议的秘术。两位仙人们打算尝试以秘术孕育后代,取得岛上的神木果作为秘术基础,再以各自精血施术,画好的阵法起阵后发出金光,果实随着光芒一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株兰花苗。

仙人们细心呵护花苗,不仅用法宝器具养着,更以无根水浇灌,周围佈下重重结界,避免花苗遭到邪气污染或虫害。花苗逐渐茁壮,叶子、根茎抽长,还再来年的春季发出唯一的花苞,花苞比核桃小了一点,透着淡淡的粉紫色。

仙人们每日都会来看养在窗边的兰花,期盼孩子降生。其中一位仙人眨着一双水灵大眼盯住花苞说:「也不晓得它何时绽放,不知道我们的孩子生得什么模样?」

他身边一位眉眼秀长,相貌斯文俊雅的高瘦仙人说:「不晓得。以往没听过有谁施展这种秘术,修真者不易繁衍,男人和男人孕育后嗣更是闻所未闻,说不定我们一阵忙活,最后只是养了一株单纯的花草罢了。」

大眼仙人咋舌,回头睨视伴侣说:「怎么这么泼冷水啊,当初可是你说要试看看那秘术的,你就不好奇我们的孩子是怎样的?你是兰花仙,你比较懂吧?你看这朵小花几时开?」

「好奇是一回事,秘术能不能一试就成是另一回事。没人能保证啊。」兰花仙人无奈笑应:「我又没见过这样的兰花,跟我的原形是有点像,可是它好小……可能只是单纯的花。」

「算了,先来给它取名字吧?」

兰花仙人噙笑问:「你想叫他什么?」

大眼仙人仰首忖道:「我在想,我们各取自己名字里的一个字给孩子,你觉得怎样?我叫卯玉,你叫虹兰,那……叫玉兰怎样?」

兰花仙蹙眉苦笑:「换一个。叫虹玉吧。」

卯玉仙人欣然頷首:「好,就叫虹玉,好听多了,还是你聪明,不管孩子是男是女都能用这名字。」

微风吹进窗里,花苞轻晃,卯玉兴奋拉着虹兰问:「你看,那是不是胎动啊?他刚刚点头了,他也喜欢这名字。」

虹兰无奈笑回:「你多心了,那只是风在吹它而已。再说,万一它真的只是一株兰花草呢?」

卯玉不悦道:「你怎么这样啦,你都不希望孩子出世?」

「我是怕你太兴奋,将来会失望。」

「不会啦,这次失败的话,就再试啊。」

「神木果三千年才开花结果。我们等不了那么久……」

虹兰天天都陪卯玉来看小兰花,日復一日,花苞终于在来年春季的某个月夜里绽放,是一朵可爱漂亮的浅紫色小花,月光下静静飘送淡雅的香气。

虹兰很快就发现花苞开了,深夜叫醒卯玉来看,两人没有点灯,明亮的月光让粉紫小花看起来有种不可思议的魅力。

卯玉愣愣望着小兰花良久,靠在虹兰身旁问:「所以秘术失败了么?就只是一株花?」

「还不知道。」虹兰看卯玉一脸睏意,温柔道:「要不你先去歇着?我来守着花。」

卯玉摇头:「不,我就这么看着,反正一会儿就天亮了,我想瞧清楚花的模样。」

不久之后第一道曙光照亮了小兰花,整株花叶彷彿被撒了一层亮粉,看起来明亮又有些透明,灵气秀润,晶莹可爱,也美得不可思议。

卯玉撑颊打盹儿,虹兰握住他的手唤他说:「你看。」

「什么?」卯玉猛然睁眼看向窗口的兰花,整株兰花就像当初施展秘术的神木果一样在光芒中消失,窗台上却多了一隻还没长毛的幼兔。他急忙走过去关切,转头看着伴侣疑道:「这是从花变成兔崽子了?」

虹兰将幼兔温柔捧起来,好笑的睨了眼道侣说:「是我们的孩子,傻瓜。这孩子还小,又是跨族繁衍,或许是因为这缘故才须要经歷你我二族的血脉变化。他身上虽有仙灵之气,但太微弱了,要好好照养,不知哪天才能化人。」

卯玉盯着那隻没长毛的幼崽看,笑的双眼弯弯说:「化不化人形都无妨,是我们的孩子都好。真可爱。」

四年后,一个扎着童髻的小男童坐在树下鞦韆晃,男童的发色是很浅淡的柔灰紫色,皮肤白皙,有一双黑亮的大眼,正是仙人们以秘术所孕育出来的孩子。

虹兰走近唤他:「虹玉,一会儿天要黑了,该回家了。」

虹玉开心奔向虹兰,抱住其大腿说:「爹爹,讲故事。」

「一会儿让卯玉爹爹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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