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新花年年发玖伍(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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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云勾起嘴角:「我十九了。嘻,你该喊我朵云姐姐。」
虹玉从她的态度知道双修跟炉鼎似乎没他想得这么简单,虽然他好奇,而且朵云也想讲解,不过他还是客气的抬手比了个手势说:「这些往后再聊吧。眼下最要紧的是你的安危,想抓你的那对师兄妹也进城了,我们就这么在热闹的茶楼里歇脚不要紧么?」
朵云耸肩:「怕他们什么?九弦城内不可恣意相斗,斗法或比武都不行,我堂堂一个月族公主还怕他们不成?上新宫虽然有点势力,但也不是最厉害的门派,这里是数个修真门派一同治理的,轮不到他们作主啦。
倒是你要小心了,他们肯定也是盯上你,只是不清楚你的底细才暂时没有显露真面目。郑芳妤是上新宫老宫主的掌上明珠,陈子州是老宫主最喜欢的弟子,他们都修习了上乘鑑宝术,一旦他们察觉你身上的宝物值得他们抢,他们必然会下手的。」
虹玉蹙眉:「上新宫是盗匪窝啊?」
朵云摆了个古怪的笑脸,以不屑的语气说上新宫:「就是啊。表面也是正派宗门,不过私底下干的勾当不少,只不过没有严重触及其他大门派的底限,也还没惹出收拾不了的麻烦,所以大家都不想招惹,没人想多管间事。
不管是凡尘的人们,还是修真界也好,能连结多数生灵的往往不是感情,而是利益啊。」
虹玉挑眉:「你也是么?」
朵云哈哈笑说:「我不是啦,所以我懂得知恩图报嘛。我这么喜欢金斕,自然懂的真情,和他们那种人不同。虽然多数人靠利益连系,但少数因为感情连系的,才更长久不是?好比你做生意,和客人之间有利益连系,但你们只有做买卖的时候相处,如果是为了感情而相处,就总有说不完的话,和断不了的想念啦。」
「哦。」虹玉一脸佩服的看着朵云,忍不住轻轻击掌两下:「姐姐你讲得好有道理。」
「是吧?嘻嘻。」
「对了,方才入城时,你提到的通行证有什么地种上阶,是什么意思啊?」
朵云挺喜欢这个虹玉小弟,对其知无不言,言而不尽。她嚥下嘴里的饭菜解释:「这里和一些修真聚落的通行证一般分为五种三阶,圣天海地冥五种,各自又分上中下三阶。圣指的是已经成仙的那些大能前辈,虽然他们多半不会出现,就跟冥种一样,是指冥府来的修士,他们也不怎么到我们这里。其他的就是天种、海种、地种,顾名思义就是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地上跑的。这五种只是类别,不代表高低,至于上中下三阶,只要付灵石申请就行了。我是月族,没有修成仙,所以是地种,花了钱申请后成为上阶,可以带两名随从或同行者。金斕神君就是圣种,不过他是不会到这里来的,他要照顾金斕山的大小生灵,山神通常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地盘,所以我才想来买些东西过去送他。」
虹玉点头:「原来是这样。」
朵云小声说:「这里多半由人族治理,神君也不屑理那些繁琐的规矩啦。」
虹玉一脸了然,他也不习惯凡尘那些多如牛毛的规矩,虽然偶尔挺有意思,但久了也感到厌倦。他又问:「若是天种跟地种,或两种不同族类生下的后代,又该拿什么通行证?」
朵云眨眨眼,古怪的笑了下说:「这你就多虑了吧。不会有这种事的,因为修真者难有后嗣,我们月族和一些花草树木的精怪已经相对是很能繁衍的了,却也生得不多。跨族就更难繁衍,不然其他族还不急忙来向我提亲?若跨族能生下孩子,孩子也往往早夭。」她顿了下,想起了什么接着道:「但也不是没有前例,据说曾经有位蜘蛛精和人族生下一个女婴,女婴后来长大,听说是修炼成仙了。不过我也不知道那仙人的去向,或许只是谣传而已。」
「这样啊。」虹玉点点头,没有多言,暗自想起过往爹爹们和宸煌的教导和提醒,让他不要轻易曝露真身,而且跨族生下的孩子确实不易平安长大,像他就得靠着爹爹们的结界,还有护心鳞项鍊隐藏身上气息,免得招来妖魔鬼怪。
虹玉接着听了朵云分享金斕的大小事,感受到朵云对金斕的恋慕之心,也从中听出金斕对朵云的关爱,那位神君对这位公主未必没有好感。等他们吃饱喝足,朵云问他有何打算,他想了下问:「这座城中可有邮驛?像是人间的民信局?我想送信。」
「有啊,城里的邮驛还能买传阵,将人与物传到几个修真界的地点。等我买完东西也要去买个传阵,我先带你过去。」
「谢谢朵云姐。」不知为何,他和这位叫朵云的女子一见如故,好像很久以前他们相识,也可能是同为月族的缘故。
虹玉想写信寄去萃德郡的住处,向宸煌报个平安,但他还是不敢写明自己身在何处,只提到自己过一阵子就回去,直到付了灵石把信交出去,心中都还有些不安。
朵云跟他道别前还报了上新宫弟子常出没的几个地点,要他远离危险,他打算将来多赚点钱请朵云吃顿好的,报答她的照顾。只不过现在他想多攒些灵石,为了买好东西给宸煌当作赔礼,他也打听了城中有哪些店铺,逛了一天才找旅店休息。
虹玉躺在床上休息,默默比较着山神市集和修真城镇两者的不同。九弦城的店铺种类繁多,由城中修士一併管理,规则严明,只要带的灵石足够就能一次买齐多数想要的东西,有些法器、武防更是出自名家,不太可能有贗品,而市集有时能挖掘到意想不到的好东西,也可能买到假货,靠的是运气和经验。
他想起那位蒙白纱的高大客人,闭眼喃喃:「要是在城里做买卖,不知道那样阔气的客人多不多啊?城里抽的税可真重,怪不得金斕神君说他的市集对新人很友好。」
果然是人越多的地方,需要的规矩越多吧。虹玉这么想着,就越发想念浮舟仙岛,想念他的哥哥宸煌,也想念两位爹爹。可是他现在跑回去,宸煌气消了么?会不会笑他?就算宸煌不笑他,也不气他,他还是感到羞耻欲死,怎么能脑袋一热就这样离家出走了?唉。
是夜,虹玉就在这般纷杂的思绪里入睡。隔天一早他去了朵云介绍的某道具铺,花不少灵石买了能辨别他人是否改形易貌的耳饰,目的在于防范上新宫或更多潜藏的危险。这类耳饰多为羽族所製,款项往往很华丽,虹玉挑了其中最朴素的一个耳饰买,因为它不是一对的,所以相对便宜,除了本身以某种灰黑色矿石打造,就只有下方一小串细长的银色流苏比较显眼,只要轻轻掛在耳朵上即可,也不必穿耳洞。
虹玉戴好耳饰走出店外,发现街上不少修真者用了法术修整外貌,清一色皆是人族,至于精怪化形后多半生得俊俏漂亮,也不需要再施法术改变模样。这天他四处参观这里的市场,虽然看了不少稀奇有趣的东西,可是和宸煌送给他的那些珍奇异宝相比都不算什么。在他逛过一间又一间店铺,走过一条条大街后,累得叹了口气喃喃低语:「唉,太贵的买不起,买得起的又配不上他。有没有什么独一无二的好东西能拿来送礼的啊?」
九弦城看起来也有不少大户,他们通常是各门派负责採买的弟子,有些店家会有一些名匠作品展出,不过这类商品都是早早就被买家定下了。虹玉认为在这里买不到适合的东西,加上城里的开销远比在金斕山或其他地方贵,他无法久住,所以打算休整好就离开。
由于九弦城的通关证所费不貲,他未必会再到这里,因此没有花灵石申请,来时两手空空,离开时也只买了一个耳饰而已。
出城不久,虹玉就在久悬城郊外救了一个被妖兽追的小女童,他用一线牵打跑一隻像狼的妖兽。妖兽抓伤女童的小腿,他让女童先坐在石块上,找了块布条替她包扎。因为女童哭个不停,他把藪宝戒里的小玩意儿拿出来逗她:「这个风车给你,别哭了,你住附近?是城里还是城郊?」
女童拿着风车,吸了吸鼻子说:「我住郊外,南门附近的竹林里有户人家,我就住那里。呜,还是好疼啊。」
「已经帮你上药了,先忍忍。」虹玉帮女童把竹篓拿起来,里面乍看是一些野菜、蕈子,但他戴着羽族做的耳饰细看发现那只是一团乾枯野草,心中顿生疑虑,馀光再瞄向坐一旁的女童,隐约看见一张他认得的脸显现出来,是郑芳妤。
「哥哥你要送我回家是不是?」女童可怜兮兮的问。
虹玉对上新宫的纠缠感到厌烦,眼神一下子冷下来,表面仍温和道:「恐怕不方便,我有急事。不过这里离久悬城的南门不远,我带你去跟那里的守卫说一声,让他们帮你。」他不想揭穿对方,就怕郑芳妤的师兄在附近,人一多他不好应付。
女童又皱起脸要哭,她慌忙道:「不要不要,我怕他们,他们都好凶,哥哥你行行好,带我回家吧?我家真的很近。」
虹玉懒得在郑芳妤面前扮好人,他微微昂首睥睨女童说:「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救你是要收钱的,刚才抽了妖兽两鞭子,头一鞭不算你钱,另一鞭你付我十文钱就好。如果还要我亲自护送,十里内收五十文钱,帮你拿这个竹篓要加三文钱。如何?虽然你年纪小,但也不能赊帐。」
女童傻住:「呃哥、哥哥你怎么……」
虹玉漠然道:「哥前哥后三分险,别喊我哥。喊一次十二文钱。」
「你、你怎么开口闭口都是钱啊,钱钱钱,难道比人命重要?」
虹玉认为这话出自她口中格外讽刺:「那要看是谁的命了。不管怎样,自己的命总是最值钱的不是?」他浅笑,原只是想戏弄一下郑芳妤,看到对方困惑的样子就有些兴头上,越讲越起劲。
「好,我付、不,我现在没钱,得先回到家才能拿钱。」
虹玉问:「可以,但你要是赖帐怎么办?」
「我命给你。」
虹玉冷淡吁气:「对我来说,虫蚁的命都比你值钱。」他不想继续与之纠缠,掏出一张符递过去说:「罢了,当我善心大发,这张符能驱邪,一般妖鬼都不会靠近你,你拿着它自己走回去。我有急事就不奉陪了。」
女童看了眼虹玉手上的符,又盯着他颈项戴的鍊子说:「哥哥的项鍊好特别,能不能借我瞧一眼?瞧一眼,我就不缠着你了。」
虹玉察觉她想抢项鍊,敷衍道:「你就这么瞧,一眼,够了吧?」
扮作小女童的郑芳妤看这少年迟迟不上当,再也憋不住满腔烦躁跟怒火,一手呈爪朝少年的咽喉抓过去:「你去死!」
早有防备的虹玉迅速跳开,郑芳妤再也装不下去而卸除偽装。虹玉瞄到郑芳妤手里发出闪光,连连往后跃,甩出艳红长鞭施展挪移术逃脱。
郑芳妤看到虹玉的身影像鬼一般倏地挪到远方,一眨眼已经不见踪影,她变出一张黑色纸人传话道:「师兄,他跑了。」
纸人发出一声冷笑说:「无妨,他跑不远,从你引起他注意那一刻,他就中了幻术跑偏了路,暂时出不了这一带。师父说那小子身上有重宝,要亲自出马。」
郑芳妤蹙眉:「什么?」她不太高兴,本想独吞少年身上的宝物,谁知道连她爹都要来分一杯羹。
虹玉用一线牵逃跑,他认为已经逃得够远,把长鞭变回手鍊后得意道:「这招不错,就叫狡兔三窟好啦。」他没什么相斗相杀的经验,这才选择逃跑为上,倒不是毫无自信,而是有自知之明。
他走了一小段路,对于有人想杀他夺宝一事感到心有馀悸,看来即使九弦城内还算安全,离开后也有豺狼虎豹等着自己。他有些茫然,不知接下来该往何处去,低头看着腕上的一线牵陷入深思,忽然间感受到一阵难以忍受的威压。
虹玉双手握拳勉强站稳,这压迫感让他有些头晕目眩,一阵怪风从上而下猛烈的吹,他连忙又变出长鞭要逃开,却好像被一面无形的墙撞倒,往前仆倒并吐出了一口血。
「咳、呕,嗬呃。」虹玉错愕看着前方地面一片血红,攻击来得太突然,他根本站不起来,紧接着还有几下重击落到他后背,他眼前发黑,口中冒出血泡。「噗咕……不……」
虹玉意识模糊,他好像被拍成烂泥似的,根本起不来。少顷他听见有几人一面谈笑并接近,他认出其中之一是陈子州,那傢伙带着明显的笑意说:「不愧是师父,只是丢个拂尘就能收拾这小子。」
另一个听起来老成的男音语气平淡道:「不过是这样的孩子,你跟芳儿居然拿他没輒?也不怕让其他师弟师妹看了笑话。」
随后赶来的郑芳妤听见这话辩解道:「才不是拿他没輒,是师兄行事过于谨慎,非要摸清他的底,我看他跟月族那女的走一起,感觉他们就是一伙的。」
上新宫的老宫主收回拂尘笑说:「罢了,谨慎也好,你师兄也是担心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这孩子带着不少宝物,听说还有些狡猾,大概是个偷儿。」
陈子州在老宫主的眼神示意下,走过去搜括少年身上的宝物,老宫主隔空招手,宝物们都浮到半空。
「哦。」老宫主眼睛一亮:「不错,这偷儿极有眼光。那红手鍊跟耳饰都是不错的东西,就留给芳儿了。」
「谢谢爹爹!」郑芳妤挤出笑脸收下东西,总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强。
老宫主拿了藪宝戒和龙鳞项鍊,从戒指里取了几件不错的宝物给陈子州说:「这些你和芳儿一块儿分享,都是好材料。」
「谢师父!」陈子州收了东西后问:「那小子还没死透,我去结果他?」
「慢。」老宫主嗅到一阵幽微香气,腾着云雾凑近濒死的少年疑惑道:「这孩子竟是跨族繁衍的稀罕之物,怪不得身上有一股异香。」
陈子州和郑芳妤也闻到若有似无的香气,那清雅微甜的气味忍不住让人想再要得更多一些。郑芳妤瞇起美目深吸气,嗓音微哑低语:「不如把他炼成药香?」
老宫主否决道:「这样太暴殄天物。活捉回去,把他救治好,每日取一些血肉,就这么养着,他身上这股香气也是特别。」
陈子州盯着少年的脸说:「若救得活,也能充作炉鼎。」
老宫主斜睞大弟子,低低笑了声。
郑芳妤察觉树林出现不小的骚动,惊讶道:「你们看,四面八方的鸟兽飞虫都渐渐聚过来了。」
老宫主眉心皱出了悬针纹:「不只如此,妖魔鬼怪也都聚过来了。快憋气,别再闻他身上的气味,有古怪。这应是某种草木精怪和月族所生的孩子,怪不得……」他抬起戴有藪宝戒的手要将虹玉摄走,一道炽烈的火燄突然轰过来,他及时挥动拂尘护着自己和弟子们退避开来。
「是何方仙圣?为何阻挠老夫替天行道?」老宫主知道方才那道烈火是某种异火,但问话的语气难掩怒气。
虚空中一阵爽朗悦耳的男人笑声回荡开来:「分明是偷盗之举,只因被害者是精怪,就敢说自己在替天行道?简直荒谬。」
一道高大頎长的身影随即显现在高空,那是个头脸蒙着白纱的男人,穿了一身月白衣裳,他翩然落到吐血的少年身旁,看少年奄奄一息,若要救治少年便没空应付这几个匪徒,于是对着上新宫几人沉声道:「滚。」
陈子州和郑芳妤已经准备出手,老宫主却隐然感受到危险,却碍于顏面而故作淡定道:「罢了,既是误会,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我们确实是在替天行道,这隻妖物身怀魔香,能引来许多妖魔鬼怪跟妖兽,不信你等着看,再过不久这气息恐怕会引来兽潮。芳儿,子州,我们走。」
陈子州也察觉老宫主对这神秘客有所忌惮,郑芳妤虽然感到可惜,不能活捉那精怪,但也只能听话跟着父亲离开。
虹玉几乎要失去意识,用虚弱气音哀吟:「救……救我……」
头蒙白纱的男子转向少年,用听不出情绪的嗓音喃喃:「好香啊。你这是怎么回事?」
虹玉已经晕死过去,再无回应。男子变出一粒金色的小药丸,蹲下来餵到少年嘴里,药丸一入口就化作浓雾渗入其体内,他看少年脸色依然惨白,说道:「能不能活命,你得自求多福了。我就只带了这么一颗救命丹药,你最好撑到我带你回去。」
天空开始有乌云飘来,天色变得灰濛濛的,男子蹙眉:「得先把你这身异香给藏好才行,好在你是遇上了我。」他拿出一支透着金辉的红色羽毛插到少年的发间,再轻轻将其抱起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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