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不移地做个路人甲 第14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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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华启用指轻轻推了小姑娘一下,小姑娘立马往起拗,眼还不离碗。
“这几天在外颠簸,孩子受大罪了。”叶明丽心疼,要不是久久尚小还离不得娘,他们肯定不让珊思两口子大冷的天带着她跑风舵城。
“啊…”黎久久兴奋欢喜…急切,口水湿了小下巴。
洪南枫让出点位置,接了一把,将鸡蛋羹放到榻几上。凡清上了炕榻,分了一只小勺给外婆,看大侄女等不及了,先舀一勺吹吹,给她填填肚子。
洗了手脸的辛珊思,进门就见她闺女像饿了八辈子一样张大粉嫩嫩的小嘴等鸡蛋羹,不由发笑:“黎久久,你收着点。咱们去风舵城来回都是住的驿站,可没克扣你。”
不听不听,黎久久什么也听不见,她眼里只有黄澄澄的鸡蛋羹。
洪稼隆拿了本自装订的新账本来,尺剑将几只箱子打开。箱中整整齐齐码着锭子,金占四银占二。
谁说黄白物是粪土的?洪华启吞咽,反正从小到大他见着粪土没吞过口水。
“一锭十两。”洪稼润先点金子。洪稼隆捧着账本在旁,做记录。
清点完箱子,尺剑弯身两手抓住一只麻布袋的两只底角,把袋中东西全数倒出。碎金碎银、票据、木盒、石头块…什么都有。洪华勤与姜程、程晔帮着归类。
“大额的金银票只有三张…”风笑看着亲家二舅老爷手里的零散票纸:“戚赟在将主上上挂牌时,肯定已经清过绝煞楼的账目。”
除了几块不太好估价的玉石,零零碎碎加起来,折成银一共是四万六千三百六十九两。洪稼隆又回头对了一遍,确定无误才将账本递向黎上。
“给外祖过目就好。”黎上低头看着脚尖前的八块玉石,外婆一块李阿婆一块四个舅母一人一块满绣一块薛冰寕一块,正好。至于珊思,他的全是珊思的。
辛珊思有点饿了:“这些东西放哪?”
“箱子摞到书架边上…”黎上道:“玉石分了,别的放大舅、二舅那里。”
“行。”辛珊思让尺剑动手搬箱子,她捡玉石,塞一块给大舅母塞一块给二舅母…最后一块予冰寜。
“我就不用了,给久久留着。”薛冰寕拿抹布擦桌子,准备摆晚饭。
“她不需要。”辛珊思回头看了一眼小东西:“她现在只要吃。”
梁凝盈拿着巴掌大的玉石,笑得无奈:“我们又没闺女,你把这东西给我们做什么?”
“打首饰啊。”辛珊思不懂了:“没闺女,自己个还不能打扮了?”让她们赶紧把东西都收起来,“我肚子都瘪了,咱们吃晚饭。”
一碗鸡蛋羹,黎久久用了大半,许是小肚子饱了,晚饭桌上她一手一只大馒头,安安稳稳。没人提绝煞楼,话全在武林村上。洪南枫就着气氛,端着茶盏站起身。
“爹…”儿子儿媳惶恐:“您这是做什么?”另一桌,洪家小辈亦不敢再坐着。
“我这一辈子,虽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但总的来说过得还算顺遂。”洪南枫看过已生白发的大儿,望向二儿、三儿、小儿:“活到今天,我唯有两遗憾,一是淑绢,二则便是科举。学无可用之地,乃我等悲哀,可世道如此,谁又能奈何?我也不怕你们笑话,自珊思提出建村,我肚里这颗心就不安分了。我不甘心一辈子平平庸庸碌碌无为,我也想有所作为。”放低杯盏,敬儿孙,“咱们年后迁居。”
“何止爹您不甘心,”洪稼维双手端茶杯,躬身向前与父碰杯:“儿子亦一般。”
看他们干杯,辛珊思举起黎久久的一只小胳膊,气势汹汹地道:“好,明年我们共筑武林村。”
洪老太含泪,她懂老头子:“饭吃好好的,您来这出…都坐下都坐下。”
缓和了几息,洪华启举手:“姐、姐夫,盛冉山那的草已经除尽了,哪天我们再去一趟,把那片的地貌全画下来。”
“是要再去一趟。”黎上点头。
程余粱道:“两百劳力,只两个明天开春有别的事要忙,旁的都打过招呼,说会继续干。”
“成。”辛珊思看向外祖:“我那个斜口缸,您跟陆老爷子养得挺好。”
听着话,洪华勤眼睫一颤,他这有个主意:“咱们能不能将盛冉山那的地貌缩在一个…”手画着大圆,“像斜口缸那样的器具里,然后在这个器具里先大体地规划一下武林村。”
牛!这正是辛珊思在想的。
钱英眼都亮了:“华勤这主意好。”她怎么没想到?
“那咱们明天就去找个大缸。”陆耀祖兴致勃勃。
黎上道:“无需找大缸,我们可以在家里圈块地出来。”
“圈地便宜。”洪华启赞同。
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着,一顿饭吃到快戌正才散。珊思一家平安回来,大家心里没了担忧,洗漱后不久各屋的灯就都熄了。
辛珊思枕着黎大夫的臂膀背靠着他的怀,打了个哈欠,慢慢闭上眼睛:“绝煞楼倒了的信,应该传到蒙都了。你说清遥会跟着清晨回来吗?”
“不知道。”黎上埋首进珊思的发里:“但我希望他们能来找我。”
“我也希望。”辛珊思撑开眼,手摸向旁边的小被窝筒。黎久久一只小拳头举在脸旁,睡得呼哧呼哧。
逸林石耀山,三面环水,一面对着荆棘岭。被关在这方的犯人,都是人间厉鬼,个个罪大恶极。深夜幽静,错落的大锅里燃着火,当值的守卫时不时地往火里丢根柴。巡逻队,十年如一日地警惕,虽清楚山中不会有事发生,但仍不敢轻心。
辛珊思一脚跺塌绝煞楼门梁的事,已经传至逸林。留着短须的戚宁恕,只着一袭长袍,右手握着张纸背在后,站在小山峰上望着森森海面。风习习,寒凉冲着头壳。两缕散落的碎发,在他开阔的额上颤动着。一双眼眸,温和得不像一个习武之人。搭上打扮,让他瞧着比差不多岁数的洪稼维更似一个儒士。
二十年了,不知不觉都过去二十年了。
戚宁恕幽叹一声,那人也死了二十年了。她的儿子…比他的强,虽然他不愿承认。
温和的眼微眯,他唇轻抿。淑喜儿,你可知在黎家没了的那一天,我就后悔了。只覆水难收,我已别无选择。过去二十年里,我忙着的同时也在用力地遗忘,遗忘掉你遗忘掉你与黎冉升琴瑟和谐的一幕幕。
戚宁恕抬起右手,指拨开折着的纸张。纸上画着一男子,眉眼温温唇角隐隐带笑,正是他。曾家那个曾卓昌,确有点能耐,可惜已经死了。
凝目观着自己的像,他说不清此刻的心情。绝煞楼没了,黎家灭门的真相也大白于天下。一切恍若在瞬间回到了二十年前。他以为已经被遗忘掉的那些点点滴滴,全部历历在目,无比清晰、生动。
只现实又在告诉他,这不是一场梦。他如今…除了石耀山,一无所有。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戚宁恕指动将画像一点一点地纳入掌心,运力一握,张开手。风带走粉末,飞往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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