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病房里的众人就像刚被阉过的鹌鹑,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大家族里出些腌臜的恩怨纠葛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邵家在a市稳居金字塔前端,发生在邵家子孙上的“意外”自然在很大的程度上,不能单纯用“意外”来衡量。
辅导员脑中几乎是瞬间就闪过了几个校领导抱怨时说的话——
——“大晚上的,近一点的右边又不是没厕所,干嘛非得去有楼梯的左边。”
——“寝室里大半夜走个人居然也没被发现。”
——“脚滑了滚下来也不至于净撞后脑勺啊。”
——“看着倒像是被推……”
最后这种猜测几乎是刚出口就被说话的副校长吞下去了,被推下去,那肯定是谋杀了。
谁想要邵衍的命,仔细算来,倒真的不多。
邵家家大业大,邵老爷子前段时间刚去世,按照常理推算,接下去必然就到了瓜分遗产的时候。有遗嘱还好,要是没有遗嘱,那可就热闹了。不说别的,单邵家集团的那些股份,用于子孙平分,邵家二房的人一点不心痛恐怕不太可能。更何况,卫诗的那些优质追求者里,可明明白白有着邵文清的一席之地,女人和财帛加在一起,得是多大的诱惑。这些天他们其实也听到了学校里一些风言风语。
邵衍注意到队伍末尾那一对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同胞兄弟脸色比刚进病房时还要苍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更是无时无刻不朝着邵文清的方向瞟,再猜不出真相也就枉费活这些年了。不过他并不感到气愤,想要他命的人从来就不少,气愤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结合这些天他了解到的自身近况,自己死亡最大的获益者绝不是这两个邵父邵母口中出都不曾出现过的路人甲。
“邵衍,”刘国高已经快被自己心里的好奇折腾死了,忍不住出声询问,“你怎么对卫诗这个态度?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余光处丁家兄弟一副恨不能跪下来却强装镇定的窝囊样让邵衍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想起什么?想起是谁把我推下楼的?”
满屋子人都震了一下,邵文清眉头简直缩成了一记疙瘩,钢针似的目光瞬间便扎在了丁家兄弟身上,却不知道邵衍一直在静悄悄关注着屋里所有人的脸色。
邵文清的……大概是母亲吧,总之没有自我介绍过,她的表情一直如常,从进屋开始就没开过口,只现在听到话后回眸看了邵衍一眼,神情中的讥讽远比心虚多,这只有两个可能,一种是她很笃定邵衍无法恢复记忆,另一种就是她完全没把邵衍出事的原因朝自己一家上揽。相比邵文清恨不能化为实质的恐慌,邵衍倒觉得后者的可能性要比前者大得多。
邵文清很快就感受到了卫诗方才的处境,所有人都一边装作若无其事一边隐晦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又是惊慌又是恼怒,他可从来没真想要过邵衍的命!谁知道丁文丁武会这么没用,吩咐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邵衍一手托腮,目光在屋内的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朝邵文清意味不明地笑笑,又朝队伍末尾那一对恨不能逃出病房的同胞兄弟招招手:“你们俩过来。”
噗通!
胆子相对小些的丁文直接跪倒在地。
现场再没人敢自欺欺人了,邵文清也终于没法坐看事态发展,直接出声赶人:“你们都出去。”
大伙惊疑不定地看他,一边下意识站离面无人色的丁文丁武兄弟远些。
辅导员还想说什么,邵文清的母亲也有些不明所以,然而还不等他们张嘴,邵文清便怒不可遏地抬高了声音:“让你们都出去!我有事情单独和邵衍说!没听见吗?!”
邵文清的母亲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看的一双秀眉狠狠皱了起来,看看将笑眯眯的目光落在邵文清身上的邵衍,又看看握紧拳头正在微微发颤的儿子,呼吸有一个瞬间变得特别急促,眼中也闪过几分不可置信。
“出去!!!”这是邵文清第三次大吼。
邵母握紧了手提包的手柄,率先转头离开病房。屋内的其他人面面相觑片刻,也不敢得罪邵文清,喊了声“来两个人抬一下丁文丁武”,就跟着一并出去了。
辅导员一行人出来后只看到邵文清的母亲廖和英挺直脊梁快步走向电梯的背影,丁文丁武兄弟俩被拖死狗一样带出了病房门,没人敢和他们说话,大伙把他俩排挤到一边另外围成一团,目送廖和英走远后,向来话多的刘国高才长出了口气:“乖乖……”
辅导员面色也有些复杂,他扫了眼脸上各有心思的新生们一眼,想了想还是开口提醒一句:“自己放心里就完了,嘴上别到处瞎说。”
没人反驳他,今天看这一场大戏不过是热闹热闹,也没人敢真的和邵文清他们一家人对着来。只不过邵衍摔伤这件事情的复杂性还是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心中这样转了一回,难免有人不可思议地看向坐在墙角的丁文丁武两兄弟——他们俩是疯了吗?竟然敢对邵衍下手?邵文清到底是给了他们多大的好处?
丁文丁武再阴损也不过只是二十来岁的人,原本听说邵衍脱离了生命危险就一直在不安中沉浮,好不容易听说邵衍失忆了松口气,可没想到过来探个病,却直接被揪了出来……
“哥!”丁文吓得涕泗横流,紧紧地抓住了丁武的衣摆,“咋办?咋办啊!他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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