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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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没办法了,但是现场全是在拍摄的媒体和观众,里昂他就这样直接地嚷嚷起来……”

“……为什么不拦住他?拦了啊!拦不住啊!他跑得飞快!”

“这……这怎么能怪我们呢?主题是总部选的啊……”

本届赛事的组委会负责人点头哈腰地挂断电话,长吁一口气后整个人跌落进座椅中,望着天花板发呆。

助理敲门进来,小心翼翼把好几份当日出的不同报社的报纸摊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负责人拿起来一扫,c国文字的看不懂,但全篇外文的m国日报他却看明白了,首页头条就是又一轮环球美食大赛结束的新闻,另附上这一届美食大赛最终冠军里居然有c国人的爆炸性消息。

“来自c国年轻厨师邵衍最终从对自己非常不利的赛事主题中脱颖而出,与同样成为最终赢家之一的f国长塔餐厅主厨里昂在赛场内热情拥抱,里昂直言自己对美食的天分不如对方……”

不长的一篇报道里,连续三次提到决赛的选题对邵衍不利,不下于五次写到里昂误以为只有自己得奖时跑上评审台替邵衍大感不公的那场乌龙,重复邵衍c国人和古梅三星餐厅主厨的身份无数次。

负责人长叹了一声,将报纸丢到一边,想起刚刚挂断的那个电话里朝自己大发雷霆的总部高层,一时间只觉得身心俱疲。

什么叫做里外不是人?这就是了。

总部那边,明明是自己人前期没有做好调查,随便找了一个大多数c国厨师都不擅长的选材就认定邵衍也是那“大多数人”中的一个。现在情况脱离了控制,又迁怒到他们这些原本没有半点责任的人身上,怪他们不懂随机应变,贸然为双冠军开下先河,为日后大赛的举办留下无数隐患。

这能怪谁?他们为了说服那群评委,低声下气的把舌头都说干了。谁知道里昂会跟个傻子一样明明自己得了奖还上去公开为邵衍抱不平啊?那天赛场里到处都是人,里昂问问题的时候评审席上的麦克风又是打开的,众目睽睽之下这样的突发情况绝对前所未有,连主持人当时都被吓懵了,一个处理不好,整个大赛的声誉都会因此葬送掉!他们在观察室里能迅速想到这样一个力挽狂澜的主意已经够能耐了,真想让邵衍两手空空地离开……youcanyouup啊!

c国国内,邵衍明明已经拿了最后的冠军,媒体和观众们却一点不知道见好就收,还在那里成天嚷嚷着赛事不公平。环球美食大赛确实是存在不公现象的,因此每一届自主办开始都鲜花伴随耳光。组委会的人按理说早应该习惯现在这个局面了,可对上极其擅长冷嘲热讽的c国特殊声讨文化,仍旧有种招架不住的感觉。

c国人,尤其是官方媒体,绝不会在标题上写出任何能让人抓到把柄的语句。他们只会反复强调这一届大赛奇葩的选题分布,用玩笑的口气提起赛场内那些一路实力强悍打入决赛从未接触过西点的本国厨师,再回忆起最终优胜者邵衍和本届大赛的恩怨情仇,邵衍参加嘉宾大赛时组委会对他接待规格出了疏忽这件事更是几乎从每篇报道里都能寻找到。

现在结果已成定局,不管再怎么不情愿,他们这群组委会的委员们也不得不对邵衍表现的客客气气的。民间那些质疑嘲讽的声音听得人脸疼,组委会却完全无法替己方说任何辩驳的话,因为只要一开腔,势必会迎来来势更加凶猛嘲骂。

整届大赛下来他们殚精竭虑的到底是在图什么呢?

这种深奥的问题还是去问上帝吧。

****

拿到手的奖杯沉甸甸的,被邵父迅速地锁进书房柜子最深处,拍了无数张照片发在朋友圈里,甚至专门拍下父子俩和奖杯的合影分发到每一个御门席的店里当做装饰,每天擦十遍还嫌少。

真是太荣耀了,全球啊,还是第一个获得这项奖项的c国厨师,就连御门席的格调都好像因这枚奖杯变得非同寻常了起来。

可惜生活就是如此操蛋,总不肯叫人过的万事如意。

午饭时间,全家人都围坐在桌边吃饭,邵父捂着自己饥饿的肚子去到餐厅,满桌人都将意味深长的视线递了过来。

邵衍阴着脸吃饭,没理他。

过了好几天这样的日子,邵父都已经习惯了,脸上下意识带出讨好的笑来,一边靠近餐桌一边打着哈哈:“看看今天是什么菜……哎呀,炝排骨、滑鸡、山药肉末羹……”邵父一边数一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全是他爱吃的重口菜!邵衍做的炝排骨和滑鸡可是一绝,偶尔弄上一次他连饭都能多吃两碗,山药肉末羹别提多开胃了,软软的,滑滑的。切成蓉絮的山药早已经被炖化成浓汤,肉末下锅之前腌过,嚼到一口那简直是满嘴生香,不论在饭前喝还是在饭后喝都叫人舒坦极了,还对身体好。

桌上的众人没有一个敢说话的,眼神一个比一个闪烁,邵父只好拼命给他们递眼色。

严颐笑眯眯地朝他点了点头,但没有任何动作;李玉珂瞥了邵父一眼,想了想还是给自家妹夫递去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邵母端着碗为难地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儿子,嘴唇蠕动想要说些什么。

“妈,吃菜。”邵衍朝她碗里夹了一块肥美软嫩的醋溜鱼,淡淡的眼神对上邵母的视线,成功将她刚酝酿起来的所剩不多的勇气全部打消。

邵父盯着吃到只剩后脑勺的老婆看了一会儿,心中倍感凄凉,缓缓将视线转到了严岱川的身上。

严岱川脊梁下意识挺了一下,端着饭碗严肃地与邵父对视。

三秒钟之后,他气弱地靠近邵衍试图说情:“……姨夫他……”

“爸。”邵衍抬手一把将凑近的严岱川给推开了,险些将他从椅子上推下去,却看都没看那边一眼,径直指着饭桌旁边的小餐桌朝邵父道,“您最近悲伤过度,还是不要吃大油荤的东西了,我让魏阿姨给准备的蔬菜和海鲜汤,我们桌上这些菜,您还是等身体养好一些再回来吃吧。”

邵父抹着眼泪摇头:“qaq我身体很好……”

“您在跟我开玩笑?”邵衍缓缓扯开一个露出满嘴白牙的笑容,却一点也不显得阳光,整个人反倒像是被笼罩在了一层冷森森的阴霾里,“二百万的赌注,现在拿不回来,您悲伤的都快睡不着觉了,就别在我们这一家人面前逞强了。”

这绝对是邵父人生历史上最值得刻骨铭记的教训,嗅着主桌上邵衍做的那些香气扑鼻的饭菜吃魏阿姨的手艺那绝对是一种非人的折磨。其实说来也是,邵衍开始做饭之前,邵父吃的一直也都是这些阿姨们的手艺,那时候也没觉得口味上有什么不如意,顶多只能算平庸罢了。可是过惯了高规格的生活后猛然再恢复从前的待遇,想要习惯过来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味同嚼蜡地咀嚼着口中炒过了火候的包心菜,眼睛盯在严颐又夹了一大筷子的炝排骨上。浓油赤酱的酱排骨冒着腾腾热气被塞进嘴里,大小恰够男人一整口,严颐甩动腮帮子吃的满嘴油光,满脸都是那种掩饰不住的吃到美食后直接作用在精神上的享受。

什么叫小赌怡情大赌伤身,邵父可算是明白了。

***

邵衍在大赛上做的那道草莓糕点可算是火了,御门席的老顾客们进店吃饭点完菜后总是要问上一遍,得知店里确定没有西点销售后别提有多失望了。

连海外媒体也对出自他手下的亮晶晶的草莓糖果给予了极大的肯定。御门席和邵衍的名字这才真正算是在海外一炮而红,不同于原先受众太过高端的宣传,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全民皆知。以至于海外与御门席相关的报道一下子井喷般变多了起来,各种从前不为普通民众所知的c国餐饮和美酒也纷纷浮出水面。与c国国内较为含蓄的定位不同,在海外,御门席这个活跃于社会经济上流阶层,主要接待对象无不非富即贵的餐厅显然受到了更为赤裸的肯定和追捧,专门包机跨洋过海到c国吃一顿御门席无疑也成了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御门樽酒水的销路一下子又出现了小幅度的提升,跨越国境线靠代购御门樽产品盈利的人也一天比一天多起来,邵父某天心血来潮去查了一下御门樽的酒水在海外的代购价,发现出了国门之后的自家产品简直成了香饽饽一样的奢侈品,那价格炒的连他这个做老板的都快看不下去了。

说起这事儿c国的民众们倒是觉得挺骄傲的。c国的顾客在经济市场上做了太久的冤大头,向来只有海外售价低廉的产品运送到国内后卖出天价的事情,诸如国外二十欧一瓶的红酒运回国内售价上千之类的,简直不胜枚举。少有什么c国产品在海外这样受高端客户的欢迎,实在是太喜闻乐见了,鬼佬们居然也尝到了差价的滋味!

伴着这样的风光,顾客们只觉得御门樽连酒都多了两分甘甜,古朴厚重的商铺大门与招牌也越看越有格调和底气了。

樱井雄缓缓倾出一杯他潜心酿造的樱花酒,他的酒就如同他的料理一样,在视觉的美感上几乎无懈可击。精心烧制的小酒瓶上漂浮着细碎的樱花图样,配套的樱花盏里,带着些微粉色的澄澈酒水中还隐约能看到几乎快要融化的樱花瓣。

酒水清浅、绵长,有花的香味,带着樱井雄所追捧的r国精致料理特有的腔调。

他将酒盏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长长叹息了一声。

他的樱花酒从前也是颇受风雅人士欢迎的,在御门席出现之前,最红火的时候也曾卖到过万金难求。但这样的情形从花酿出现之后就再未出现过了,邵衍的作品完全盖过了伊晃餐厅的风头,后续的百香果酒更是将樱花酒在高端客户群中的位置挤到一点不剩。

现在御门樽开业,伊晃的樱花酒就彻底过气了,销售量甚至不足从前行情好时的四分之一,这让樱井雄既感到挫败,又不得不无可奈何。

他不由得想到了邵衍,又记起樱井家那套失传已久的刀法,不其然回忆起自己几次试图堵到邵衍反被暴打的经历。

安静的餐厅里忽然响起了学生们说笑的声音,樱井雄静静坐在原处,进来的学生们显然没想到他会在这里,还在活泼乐呵地聊天:“你尝一颗~味道真是棒啊!”

“为什么能做到这样呢?啊……要是我也那么厉害就好了。”

“呜哇!草莓的香味好浓郁!”

“奶香很淡呢,这应该是最贵的糖果了吧?”

“话说回来御门席还真是厉害呢,收费也很高,生意却比我们好那么多。尤其是现在结账还送糖果,你看到了吗?门口那可怕的客流!”

“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情不自禁就……老师!”

一群说说笑笑的年轻人揭开草帘就看到背对着众人坐在料理台边的樱井雄,顿时吓了一跳,想到刚才自己口无遮拦说的话,又想到现在的伊晃餐厅和御门席生意上竞争的关系,顿时脸都白了。

樱井雄在学徒们当中有着说一不二的威严,他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回首盯着众人看了一会儿,直把一群年轻人看的两股战战,这才伸出手来道:“给我。”

“什……什么?”

樱井雄看向走在最中间的大学徒还拿在手上的小木盒。

等接过学徒惶恐奉过来的糖果盒之后,他头都不抬挥了挥手,一群尚未成熟的孩子就如同受惊的小麻雀那样轰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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