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佳人(1 / 2)
出了正月后不久, 镇南王陆显仁便递呈宫中, 令陆麒阳承袭了家中王位。不少人暗自猜测, 镇南王之所以有次举动, 皆是因为家中声威过赫, 招来陛下猜忌;为求自保, 不得已而为之。
二月初四, 陆麒阳于圣前听旨,得袭镇南王位,又封车骑将军, 从二品。
听闻陆麒阳承袭王位,不少亲朋旧友皆来道贺。镇南王府前,一时车马喧闹。沈兰池初掌王府内事, 忙得脚不点地。好在婆婆谢英鸾尚在京中, 能帮上一二。
这头管事刚呈了宾客名单上来,那头便说有一位夏家的夫人到访, 还带来了自家小姐, 说是要谈一桩婚事。
婚事?
沈兰池怔了一下, 问那前来通报的婆子:“与谁的婚事?虎……王爷可尚未有子嗣呢。便是要定娃娃亲, 那也有些太早了。”
婆子低声道:“那夏夫人说, 夏家女儿从前与王爷有过婚约……”言辞间,有些忐忑。
这位王妃娘娘虽才嫁过来不久, 可与王爷的感情却是极好。在王爷面前受宠自是不必说,就连老王妃都被她哄的服服帖帖的, 拿她当半个女儿。府里府外, 谁也不敢在王妃娘娘的眼皮子底下惹事。
婆子如此一说,沈兰池倒是想起来了。陆子响登基后,依旧想着法子给她找事儿,说是夏家的女儿与陆麒阳有婚约。
看来,这夏家还不曾忘记这件事。
“既然是女眷,那便领来我这里便是。内宅之事,还是勿要惊扰王爷了。”沈兰池笑道。
婆子应了声是,退了下去。
未多久,便有一对矜贵打扮的母女被下人领来了王府的正院。这夏家乃是诗礼之家,夏大人亦是一位大儒,这位夏小姐被教养得极好,一颦一蹙皆透着端方。
沈兰池坐在上首,抬起眼皮打量着母女二人,笑道:“给夏夫人与夏姑娘看坐。”
些许是因家中素有文人风骨,夏夫人与夏小姐的眉目间皆有些傲意。
听闻这位夏小姐饱读诗书,不输男儿,一手正楷写得端庄文秀。想来,她也是有底气露出这般傲人的神态的。
沈兰池对她二人为何到访,心里有底,便思忖着开口道:“我一见夏姑娘,便觉得极是面善,总觉得夏姑娘与我在娘家做姑娘时有几分相似。”
皆是一样的心高气傲,却不知天高地厚。
夏夫人听闻她此言,便淡淡道:“王妃娘娘觉得茵儿面善,那真是茵儿的福分。今日前来叨扰,还只是为了一桩旧事。”
“夏夫人请说,愿闻其详。”
“先帝在时,曾有过一道圣旨,要将茵儿嫁给王爷为妻。如今新帝继位,王爷也另娶佳人,可圣旨却是不能废的。我们茵儿既不能嫁给王爷,也不能违背圣旨、另觅夫君,如今已是耽搁了下来。”夏夫人说罢,眼光微厉,“女子总不可能不嫁人,因此我便想重续这桩婚约,便是只做个侧室……”
话音未落,便听得茶盏重重落于小几上的声响,惊得一旁的夏茵儿肩膀微颤。
夏夫人抬起头来,却见得上首的王妃露出一道算不得柔和的笑来,口中慢悠悠道:“这却是不能如夏夫人的愿了。我与王爷间,向来是容不得第三人的。”
她这话说得霸道,一点都不留回转余地,令夏夫人一惊。
夏夫人家中重礼教,向来都说女子要服从男子。男子若要纳妾,那妻子还需要替他照看其余妾室,嫉妒是最要不得的。可沈兰池却全然不如此,一点儿都不留情面。
“王妃娘娘,可我们茵儿本就是与王爷定了婚约的……”夏夫人还欲开口。
“那我可管不着。”沈兰池拨了下茶杯盖,似笑非笑道,“谁给你赐的婚,你就找谁去。”
夏夫人面色很难看。
谁给夏家赐的婚?
躺在陵寝里的先帝!
“此话说的不假,本王也是不认这桩婚事的。”此时,忽听闻门外传来一道男子声音,原是陆麒阳来了。他推门而入,目光扫过夏茵儿清秀面庞,在她脸上略作停留,神情颇有些愤愤,口中低声道,“再纳几个漂亮的进门,王妃眼里哪还有我?”
夏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懵了一下。
这一会儿功夫,陆麒阳已正经了面色,挥手道:“我今日就入宫去,让陛下替小姐重新寻觅个如意夫婿。陛下仁厚,又向来爱牵线搭桥做媒人,必然是愿意答应的。”
夏茵儿听了,咬着唇角,略有些焦急。
再寻觅个夫婿?外头的人,又哪有这镇南王府显赫荣耀?
她心底焦急,便急忙向对陆麒阳展露心思。
“王爷,自从得了这桩婚事,茵儿便……”夏茵儿从未说过如此大胆的话,吞吞吐吐的,面色一片通红,“便对王爷倾心……”
“可你从没见过我,怎么对我倾心?”陆麒阳却丝毫不解风情,道。
夏茵儿听了,面上一阵尴尬,支支吾吾不肯再言。
这新任的镇南王似乎对她丝毫无怜惜之意,令她心底极是难受。
顿了顿,夏茵儿郁郁道:“空有美色,又能维持几时?有美而无才,便能做一朵解语花了?”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连夏夫人脸上的笑意都僵了。
这岂不是在说,王妃沈兰池空有皮囊,没有才华,镇南王陆麒阳则是个只看脸的草包?
诚然确实是如此——这沈兰池虽有张艳冠京城的脸,却既不会吟诗作赋,也不会跳舞吹笛,才艺少的可怜。和夏茵儿这等才女相较,确实是相形见绌。
可人家到底是王妃!
陆麒阳听了,不怒反笑,道:“夏姑娘说得对。”
闻言,夏茵儿愣了一下,面露微喜之色。
看来,王爷也并非是个只爱慕美色的庸俗男子,那她尚且有可能嫁入王府。
只要能嫁入王府,凭借她的横溢才华与温柔小意,何愁不能击败那空有皮囊的王妃?
陆麒阳似看透了她心底想法,慢悠悠道:“空有美色之人,将来定会色衰而爱驰。而我爱重王妃,则是因她最为懂我。便是将来她老了,脸上尽是一条一条的褶子,我也会待她如初。夏姑娘看得透彻,王妃当真是我的解语花。”
闻言,夏茵儿一愣。
在口中反复琢磨了一番“王妃当真是我的解语花”这句话后,她几欲要羞死过去。自尊心作祟,她仍欲挣扎一番,道:“何谓‘最懂王爷’?茵儿实在是一知半解……”
“比如,”陆麒阳以袖掩鼻,蹙眉道,“知晓我不大闻得惯沉罗熏香,因此从不在衣上熏这气味。”
夏茵儿想到自己今日衣服上熏的正是沉罗香,脚步顿时不稳。
她连王爷喜恶都不懂,又何来颜面说要做他的“解语花”?再抬头看看王妃,却见那女子始终挂着似笑非笑神情,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腕上玉镯,似在看一场好戏,夏茵儿心底愈发羞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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