桢桢我心 第9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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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聿白心中掠过一丝捕捉不住的失去之意,垂着眼眸沉默半响,沉声道:“是不想你担心。”
他知道,秦桢是一个比任何人都心善且容易心软之人。
而他手中的伤也是因她而起,但凡他表现出伤口引起的难捱,秦桢都会毫不迟疑地飞奔而来,循环往复之下,只需稍稍利用她的心软和善心便可以将她拉回身边。
沈聿白不想这样,不想利用她的心软无病呻吟。
“我很自私,自私地希望你这份担心是源于喜欢,而不是觉得我为你受了伤后你必须要补偿我弥补我,对于我曾给予过你的伤害相比,这不过是微不可见的伤口。”
秦桢静静地听着,神色与适才无异,心中却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浪花,接连不断地席卷跳跃的心房,蓦然响起的清脆铃铛声唤醒了她的思绪。
她侧眸睨着系挂在树梢上的铃铛,它下边系着绸缎编织而成的福字,与它相似的铃铛,宣晖园也有一个。
这个福字的编法,是秦桢来国公府的第二年除夕前从田嬷嬷那儿学来的,她将其中一个给了府中待自己如亲兄妹的沈聿白,那时她还不懂喜欢是什么,只知道他对自己很好。
好到她偶尔无端地会想,沈聿白要是她的亲哥哥就好了。
后来,这个想法就没有了。
秦桢开始庆幸沈聿白不是她的亲哥哥,她对他动了心。
福字赠予沈聿白时,他亲手挂在了宣晖园的门匾前,对她说要让所有经过宣晖园的人都看到她的手艺,这一挂就是挂了四五年。
后来她入了宣晖园,福字也不知所踪。
沈聿白也看到了摇曳铃铛下的福字,眼前闪过小丫头一眨一眨的眼眸,又想要给他又怕他不收下的模样,嘴角扬起,“你送我的福字,在书房。”
“嗯?”秦桢眼皮子轻跳,藏在心中多时的疑惑倏而被人解惑,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沈聿白余光瞥见她怔愣的表情,侧眸凝视半响,挑眉问:“若是不信,去书房看看?”
秦桢没有拒绝。
宣晖园书房深处的灯火要比国公府任何地方来得明亮,短短的十几步路的径路上就挂着三盏灯笼,悠长阶梯边缘也垂挂着十多盏烛火,要比三载前来得耀眼。
秦桢也有多年没有踏进过沈聿白的书房,上一次还是与他言说子嗣的时候,她也不知哪里涌起的鼓气闯入书院中,静静坐在那儿与他协商着子嗣一事,不过要是再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那么去做。
思及此,她偏头睨了眼入了书院后就微皱眉心的沈聿白,显然,他也想起了那件事。
沈聿白上前推开书房门扉,本该灯火通明的书房内仅存有一盏烛火,独自照射着偌大的书屋。
还未踏入,秦桢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萧瑟。
沈聿白去取福字时,她就坐在宽木桌案前,眸光寸寸掠过四下。
书房被收拾的尤为整洁,桌案上也只摆有笔墨,多年前摆在书案上的卷宗和册子不知所踪,隔间还摆着生活起居用具,可看上去像是许久都没有人动过,显得异常的孤寂。
秦桢指腹掠过桌案,点点绵密灰尘漫上指腹,她抬手微微摩挲着指腹中的灰烬,问道:“你如今,不住在这儿吗?”
捧着匣盒出来的沈聿白‘嗯’了声,顺手把书案上的烛火带了过来放在桌案正中央,“现在住在主院中。”
闻言秦桢微挑眼眸,想起许久前来宣晖园寻姨母时,主院还是无人居住的样子,那时候的沈聿白还是住在书房,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搬回去的,睨过匣盒中的福字,嫣然一笑,道:“那是因为我不在了,所以搬回去了?”
“不是,是只有那儿才有你的气息,所以……”取出福字的沈聿白神色微顿,抬起眸和她解释,谁知下颌扬起的蓦然间对上了那双盈溢着笑意的眸色,耀眼如窗棂外的满天星辰。
他方才明白过来她在和自己开玩笑,悬起的心落回了实处。
踏实下的内心渐渐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真实感,好似身处梦境云层之中,眼眸睁开之后,眼前这个与他开着玩闹的秦桢就会消失不见,而他也会自云层跌落下来。
沈聿白目光紧锁在把玩着福字的秦桢身上,只怕眨眼的一瞬间她就会消失。
“我好像还在匣盒中看到了赠与你的狼毫。”秦桢边收拢手心将福字握在手中边抬起头,目光对上时骤然坠入了他深邃幽湛的瞳孔深处,窥探见了他凝在深处的不安。
她抬起手,在沈聿白眼前挥了挥,“又在想什么呢。”
袖摆垂落下露出的纤细手腕映入眼眸,沈聿白凝成一瞬的神思骤然散开,眼前闪过她半知不解的神色,道:“想着现实生活中的你不会随着我回书房,也不知这个梦何时会消散。”
秦桢闻言眼眸轻轻地眨了下,哑然失笑。
她还是第一次见沈聿白如此模样,忍不住佯装深沉地说:“梦总是会有醒来的一日,或许几个时辰,又或许几日,谁又知道呢。”
只是说着说着,秦桢禁不住笑出了声。
悦耳的欢笑声霎时间将书房装满,寂寥的气息蓦然被笑声取代,明媚如夏日艳阳的笑容强势地穿过沈聿白的思绪,清晰可见地撩拨着他的心弦,鼓槌不断地敲击胸膛将将要迸出。
笑到眼眸微热泛着水光,秦桢才渐渐敛下笑意,静静地凝望着他,不知该如何言说此刻的心情。
他们相识已过十载,尽管有三载中他不愿与自己相处,而后的三载他们也不曾见过面,可秦桢自认她算是熟悉沈聿白那批人中的一个,这份熟悉来自他们曾经相处过的七八载,其中也包含了成亲的三年。
沈聿白出身优越,识字起就是京中翘楚,听闻还在牙牙学语之时就有不少老夫人带着各家名帖来国公府,想要与国公府定下婚事。
他就像是高挂于天际的明月,就算是伫立于最高峰之上抬起手,也难以触碰到他半缕衣角,凡事都只分他想与不想,就算是再难以求得的心仪之物,也会在几日间握入手中,任何事物对他来说,势在必得。
比如多日前他送入自己的那块玉佩。
正是如此,秦桢与他相识这么多年,也不曾见过他眸中凝起半分不踏实感。
可在这一刻,她清楚地看到了。
沈聿白漆黑瞳仁深处的不安,是因自己而起。
秦桢不知该如何面对刹那间的心慌意乱,指尖漫过手中的福字半响,将它放回了匣盒中,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
回去二字落入沈聿白耳中,宛若即将大梦初醒之势,他猛然起身擒住女子的手腕,一拉一扯间将她拥入怀中,下颌抵着她的肩颈,小心翼翼地搂着。
秦桢双手僵硬地垂落在两侧,轻轻掠过鼻尖的金丝带来阵阵痒意,她听到沈聿白喑哑的嗓音在耳侧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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