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礼物与想见的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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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着一件十分素雅干净的便服,身形清俊却并不过分瘦削,手里是一束给演奏者准备的花。

也许是赶来的路上过于匆忙,胸膛伴随着略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以一个极小的幅度上下起伏着,脸上透着些并未褪去的润红色,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

“很精彩的演出。”

哪怕许久未见他也依旧如此,内敛、克制,却又时常出人意料地冲动。

一如初次见他时留下的印象。

季灿灿从未想过回国后还有机会这样见到他,身体比大脑先行一步给出了反应,径直走上去就撞进了他的怀里。刹那间短缩的距离让身前紧贴着的躯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又很快反应过来回抱着她,周身萦绕着的还是那一股令人安心而熟悉的气息。

“魏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上次的面试通过了吗?”

他低下头,视野里便只落下她脑后挽起的栗色髻发,只相比在台上时略微散开了些,带了点小卷的碎发从鬓间落下来,仿佛隔着衬衫撩过他的身体,有些痒痒的。

那镶了细碎水晶的银色发饰在耀白色顶灯的照射下闪烁点灭,就如同她在台上的样子一般耀眼夺目。

像一颗抓不住的星星。

“嗯,我拿到这次巡演里首席小提琴的位置了,欧洲那边两天前刚结束,下个月是在国内的第一场。”

怀里的身体温暖柔软,她香甜而带着热度的呼吸几乎是伴随着每一个她开口的瞬间穿透他的身体。魏鸣蓦地就感到神经有些发紧,开口时,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并未察觉到的暗哑:

“你的朋友们给你带了礼物,要不要先看看?”

季灿灿看向他身后,这才注意到那个被塞得有些满满当当的纸袋子,脸上是不加解释就能看出来的极度好奇:“礼物?”

她一挪腾,身体便不再似刚才那般紧贴。怀里原先温热柔软的触感也在刹那间被空荡的距离感所取代,这瞬间的落差甚至驱使魏鸣的身体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收紧手臂,又在碰到她身体的瞬间如触电般停下,有些恍惚地掩饰着动作的不自然。

他轻咳了一下,半蹲下身,开始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个奇形怪状的玩意跟她细致讲解:

“贝尔克和赫伯特,还记得他们吗?”

他想起那个平时单方面跟他不太对付的第二席,有些别扭地找过来让他转交礼物的样子,不禁有些莞尔:“他们让我代为转告,祝贺你第一张与DC和柏林爱乐合作的录音正式发布。”

贝尔克和赫伯特给她带的是乐团成立15周年的纪念玩偶和下个乐季的演出节目册,足有一厘米厚度。看这样子,想必下一年的排期也是满满当当。

剩下的礼物也大多来自与她有过几次合作之缘的乐手,魏鸣见她陷入回忆的样子,眼底暖意更深,又极有耐心地一个个接着讲过去。

“这是方晴的,我想你们应该一直都有联系,她并没有特意让我带什么话。”

季灿灿点点头,想起上次她演出结束后喝多了给自己打电话,没说一半又睡死过去的样子,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只是很快,这刹那间的分神便被魏鸣有些忐忑和犹豫的声音打断:

“你不问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吗?”

她偏了偏脑袋,笑得很灿烂:“你是傻瓜吗?还有什么礼物会比见到许久没见的老朋友更珍贵呢,我从来没有想过今天会在这里遇见你,这就已经是最大的惊喜了。”

只是魏鸣听见她的回答,并没有露出预想中的反应,反而是眉间皱了一下,表现得有些不解:

“你在这里,并不是因为知道我今天会来吗?下午的时候我给你发的……”

他的后半句没有说完。

也许是重逢的喜悦使人对于关注之物以外的感受变得过于迟钝,才会没有注意到背景里隐约却又不断放大的嗞哑声。

冰凉而清脆,像是金属,却又带了些突兀的钝涩感,也许是锈迹导致。

马丁剧院小礼堂所在的这块区域,确实是太久没有使用和定期维护了,这从进门时横断在入口处的门板和四周可见带着刺牙的窗框也能看出一二。这样一个地方,也许并不适合在没有人的时候单身闯入。

季灿灿回想起剧院门口那措辞严肃刻板的告示。现在看来,那比起管理上的考虑,应该更多是处于对安全性的担忧。

休息室顶部那个并不起眼的,明灭着黯淡光芒的黄铜色吊灯,换作平时,甚至都无法停留在任何一个过路人的短期记忆里。

而在它砸下来的瞬间,季灿灿的视野仿佛也在一瞬间上下颠倒,接着便感到一个坚硬的身体压在了她上方,却并未传来预想中的疼痛。

在这场瞬息发生的意外中,眼前这具身体的主人给她留下了一个狭窄但足够安全的空间。

魏鸣的脸色不知是因为反应过激还是疼痛而有些发白,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眼神扫视了一下身下护住的人,直到确认并无明显的伤口或是衣物破损的地方,神色这才有些缓和。但还是有些急促地确认道:“有没有哪里受伤?”

季灿灿在听见他的疑问时也回过神来,尽管意识在中途有过刹那间的断片,但在看到身旁碎裂的吊灯骨架和玻璃碎屑时也很快把握了现状,顺着魏鸣的动作缓慢地坐起了身。

吊灯碎裂后,整个休息室失去了唯一的光源,只能借着一旁相连的小礼堂的灯光勉强看清四周,而听感则在这片昏暗中变得更加敏锐。

她看见魏鸣的喉结难以察觉地滑动了一下,喉咙里压抑了一声换作平日便极易被忽略过去的嘶声。

这少有的反应十她顿时有些慌张,接着便只知道用疑问回答他的疑问:“你受伤了?!”

她极为小心翼翼地从魏鸣怀里挣脱出来,无视他通过环住自己手腕表示的轻微拒意,像个负责的医生一样开始检查他身上的情况。

只是也不必刻意寻找,他左肩后方破损的衣衫和有些狰狞的赤红色伤口就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她拿出手机正要打急救电话,但还没等她拨通,魏鸣的手便伸过来,悄无声息地按下了侧边的主键挂断了它。

“太夸张了,只是小伤,我家里有药,回去稍微处理一下就好。”

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

季灿灿却快要被他这个样子气笑了:“什么小伤会流这么多血?不行,必须去医院。”

她接着便要继续打刚才那通未被接听的电话,只是这次,魏鸣的动作不再像刚才那般留有余地,而是多了些不容拒绝又有些陌生的强硬。

“不去医院,好不好?我不想去。”

“……魏鸣,你今年多大了,还是小孩子吗?这么不喜欢医院。”

这从未见过,近乎反常的执拗令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季灿灿本想拉他起身,却又怕碰到伤口加重伤情,手里完全不敢用力。

而这个受了伤的人似乎表现得比她自己还要冷静,只是眼神不再似刚才将她护在怀里时那样坚定,而是有着一股莫名甚至可以被称作脆弱的情绪。

她与魏鸣的相识源于巧合,又因数个机缘与契机进一步相知。在这之中,她也许看见过他不同于外表的另一幅面孔,也隐约触碰过某些他所背负之物的形状。

但直到现在,她也并非完全了解这个人的一切。

“……无论如何都不去吗?”

“嗯。”

季灿灿最终还是放弃了与他继续争辩下去的想法。

只是这一番争执下来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她现在已经能以十分稳定的情绪去查看他的伤情了。

而魏鸣的伤口虽然乍一看有些夸张却并不深,基本还是能被划归于皮外伤的程度。她小时候调皮玩性大,经常时不时就带着类似的伤口回家,那时都还是哥哥一边生气地训斥一边帮她处理的。到后来,她甚至已经学会了在回家挨骂之前先自己预先处理一遍。

“那我送你回家,不可以再拒绝了。”

魏鸣这才有些放松地笑了一下:“好,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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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季节的S市昼夜温差极大,白天还是盛夏时分的暑热,但到了夜晚就有些许寒意了。

季灿灿本以为魏鸣这次巡演回国,会按照惯例跟乐团一起住在预先定好的酒店里。却没想到他是先于乐团的行程一步回了国,现在住在S市的家里。

他几乎不怎么主动说起与自己有关的事,也没有提过家里的情况,季灿灿自然也就无从得知。只是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对自己关于魏鸣一无所知的这个事实的认知又加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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