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心烦(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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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留下,其他人都立刻滚出去!”拓跋黑沉着脸一声吼,那些人忙乖乖的撇下尸身,心惊胆战的退了出去。

大厅里总算平静下来了,但气氛却也压抑,拓跋疲惫的坐进椅子中,哑声问:“今天的情况是什么样子的,谁能跟我说说看。”

丫鬟奴仆都垂着头,具体什么情况谁都没看见,因而也不敢贸然乱说。

管家想了想,低声道:“少主,听说当时蓼妃是和少主妃在一起的。”

“沁儿?”拓跋揉揉太少主穴,不作声。

荙愿又俯身检查起尸体来,拓跋静静的看着,“少主,这里出血并不多,很难造成死亡,属下认为死因很可疑,不如……”

“不可!”拓跋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耶律萨奇贵为南院大少主,尸身自然不能轻易乱碰。

荙愿拧紧了眉头,这可真是件棘手的问题啊!

两人正一筹莫展时,欧阳宇却突然闯了进来,他一脸怒火的逼到拓跋面前,大声质问着:“你为什么不救襄阳?”

拓跋正垂眸思考着,猛这么被呵了一声,原有一些的思绪顿时烟消云散,他忽地站起来一把拽过欧阳宇的衣领,铁青着一张脸沉着声道:“襄阳是我的少主妃,她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费心!”

一把推开欧阳宇,他甩袍转身进了内室,欧阳宇咬着牙,拳头紧握,眼睛能烧出火来。

荙愿命人将尸体抬了下去,又屏退了所有的奴仆们,这才走到欧阳宇的身旁,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少主其实比谁都着急,任何人他都可以丢下不管,但是对少主妃他不会,你放心吧,少主妃暂时不会有事的,这点你尽管放心。”

“放心,我如何放心!”欧阳宇一脸的担忧。

荙愿盯着他,不觉沉思起来。

拓跋双手垂在身后,眺望着窗外春意盎然的景致,树木已经生出了嫩芽,葱油油的一片,煞是好看,可是他的一颗心,却孤寂落寞,仍旧好似冬日。

沁儿走进来,把茶摆在桌上,慢慢走到他的身旁,轻声问:“少主,您来找我,可是为了少主妃妹妹的事?”

拓跋转过身,幽深的眸子对上沁儿淡淡的眸,并不说话。

沁儿不觉垂下头,拓跋这才说:“沁儿,你也认为耶律萨奇是襄阳杀的吗?”

“这……”沁儿透过密长的睫毛看着拓跋,淡淡问:“少主希望我怎么说呢?”

“你是怎么认为的就怎么说。”拓跋也淡淡的。

沁儿叹口气,走回到桌子边:“我自然希望南院大少主的死和妹妹没有关系,可是,那天分明是妹妹用刀伤了他,而后他就死在了府里,我并不知该如何说,如果少主要我去给妹妹作证,我当然听从少主的安排。”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拓跋幽深的眸子寒了寒。

沁儿的脸渐渐露出惨白,垂下眸,双手捏紧自己的袖端,泪珠不觉滚了出来:“少主,您真的这么担心少主妃吗?可是,奴妾却讨厌她,自她嫁进府中,府里就接连不断的出事,先是柔儿的孩子没了,接着就是柔儿,好端端的一个人也去了,现如今,她又给大皇子府您惹来这么大一个祸端,奴妾只怕……”

“不要再说了!”拓跋很不耐烦的打断她,抬眼深深瞥过她,然后道:“你歇着吧,只当我什么都没问,你也犯不着在这儿叨唠,听了只会让人烦!”

拓跋紧走了几步到门口,然后回身意味深长道:“沁儿,你变了!”

沁儿一震,抬眸时,拓跋早已经出去了,她再也忍不住,哐啷一声坐倒在地,泪水迸涌而出。

“少主,可从蓼妃那里问到什么?”见拓跋臭着脸走出来,荙愿忙走上前。

“荙愿,对于查清此事,你可有把握?”拓跋问。

荙愿垂首缩袖不说话,拓跋斜睨他一眼,冷笑:“都说你智慧超群,我看来也不过如此。”

“属下无能!”荙愿弯腰躬身,也不恼。

拓跋呢喃自语道:“难道真的就只有出兵云启这一条路可走了吗?”

是夜。

荙愿独自一人坐在放尸体的房子中,手握着一个小暖炉,端对着尸体,喃喃地说着什么,那样子如若让人猛然瞧见,说不定非吓死过去不可。

忽而,他站起身来,围绕着尸体转了好几圈,紧接着,他又对着尸体拜了几拜,最后居然欢天喜地的奔出了房间。

一路上他不停口的喊着:“我知道了,我全知道了,少主!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明天我们一块去把少主妃接回来!”

荙愿就这么一路小跑着奔进了拓跋的寝室,他的喊声惊醒了每一个人,人们也不由跟着高兴,这下终于可以放下心了,不用再提心吊胆看少主的脸色了。

欧阳宇听到荙愿的声音,腾地从床上坐起,穿着单衣单裤就冲了出来。

清晨。

拓跋早早就换上了一套整洁的朝服,精神奕奕的理了理腰带,眉俊目朗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管家瞧着,自然高兴,不由多嘴问道:“少主可是去接少主妃回来?”

“嗯!”拓跋笑而不答。

管家忙说:“那奴才这就让人去收拾,一定要为少主妃洗洗晦气。”

“难为你想的周到。”拓跋赞赏有佳道。

荙愿姗姗来迟,看到少主已经神采奕奕的立在院子里,他紧走几步,来到拓跋的身边,拓跋笑盈盈的看着他:“荙愿,事成后,我要如何奖赏你呢?”

“属下不敢!”荙愿文质彬彬的行礼道。

拓跋点头嗯道:“现在倒是有些诸葛亮的样子了。”

荙愿一挑眉,显示出对这话的不喜,拓跋呵呵笑了:“好了,不说废话了,我们赶快出发吧!”

“是!”

“你们其他人,赶快开始收拾,地上墙上不许有一点儿灰尘。”说完,拓跋昂首阔步地走了,荙愿紧随其后。

他们这一走,北院府里可就热闹了,扫的扫,洗的洗,跟过年似的。

可此时,有个地方却依旧冷清着,这不是别处,正是停放耶律萨奇尸体的地方,这里本就离院中比较远,又因为是个死人,别人都怕沾了晦气,又越发觉得慎的慌,所以自然没人来打扫。

然而,这别人不愿来的地方,还是有个身影悄悄的、鬼鬼祟祟的来了,他走几步就匆匆回个头,生怕有人跟着。

进了尸房,还没见到尸体,仅是那白森森的布单,就让他浑身发冷,由不得的颤抖起来。

犹豫良久,他才抖着身子慢慢挪过去,小心的揭开白布,乍一看尸体居然还是双目圆睁,他不禁呀一声跌坐在地,腿更软了几分。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再次站起,已经沁出了一身的汗,伸出手,闭上眼,他在那人的脸上好一阵摸索,终于,摸到了他需要的东西,那东西还在,这使得他放下心来,旋即,他狠狠心,用力想要拔出它,却发现根本动不了。

他手抖得越发厉害,睁开眼,顾不得许多,从耶律萨奇的脖子后颈之上,没于头发稍里,一用力,拔出一根一寸来长的银针,看着银针,他不觉长吁一口气。

可惜,还没等到他高兴完,身后便默默走进几个人来。

“原来如此!”冷冷的一声,顿时让那人寒到心底。

一回头,对上那双冷漆漆的眼,他就知道他的梦想全部破灭了,只是,这一切似乎来得太快了些。

“少主!”他哽咽轻呼,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沁儿,你这又是何苦呢?”拓跋默然闭上眼,不去看她。

沁儿已经泣不成声,哭倒在地。

“你们先出去,我想和她好好谈谈。”拓跋叹气道。

荙愿识趣的拽上欧阳宇,一起跨出了房间,这时候,原本空旷的房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及一具尸体,让人更觉诡异惊悚。

沁儿见别人都出去了,这才抬起水雾凄凉的眸子,无比悲哀的看着拓跋俊美的容颜。

拓跋沉吟很久,才张嘴淡声问:“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沁儿凄然一笑:“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拓跋幽黑的眸子里暗光闪动,哑着声音说:“你可知道你做了一件最愚蠢的事,如今,就算我不杀你,南院的人也会杀了你,就连国主也不会绕了你。”

“我早就想过死了,现在对我来说,只是迟早的问题。”沁儿慢慢止住了哭泣,抬起头来,定定得看着拓跋出神:“现在我只想问少主一个问题,希望少主能如实地回答我。”

拓跋没有说话,沁儿便当他默认:“你,可曾爱过我?”

说这话时,沁儿的眼睛里翻腾着期望,担心,忧虑,一颗心就这么高高的悬了起来,虽然她知道自己现在根本就没有资格再问拓跋什么,可是她还是想知道,这一直是她心里深深地痛。

拓跋没有料到她会问这个,不觉愣了愣。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或者……你根本从来没有爱过我,对吗?”见拓跋对这样的问题还要思考片刻,沁儿失望了,泪水又再次夺眶而出,甚至有些声嘶力竭的吼道:“既然你从来都不曾爱我,当初为什么还要答应娶我,你给了我希望,却又狠心的将我推入了寒冷的深渊,让我在等待的磨难中一次次尝受着孤独的煎熬,你知道我每天都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

沁儿越说越激动,泪水已经让她丧失了理智:“我也是一个女人,我也需要你的爱,我并不是一个圣人,虽然我一直在忍受着,可是你知道我有多嫉妒吗?先开始是黛柔,但我知道,你也并不爱她,所以我认了,后来是襄阳,我从您的眼里看到了我和黛柔都不曾拥有的东西,于是我开始恨,我恨她什么都没有做,就能把您所有的爱牢牢攥在手心里……”

“别再说了。”拓跋拧紧眉头,原来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把沁儿推在了一个太过崇高的位置,忘记了她也是一个女人。

“不,我要说,今天我要把所有的心里都说出来!”沁儿哽咽着,渐渐平静了些:“少主,我并不是个好女人,我也不配做你拓跋的妻子,更没有资格要求你的爱。”

“你怎么这么说呢!我既然娶了你,就早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女人,虽然我承认,我一直爱着的人是襄阳,可是,我对你,也并没有冷落,这是实话,和黛柔相比,你更让我欣赏。”

“这是真的吗?”沁儿含泪凝视着拓跋,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原本已经冷透的心顷刻间又温暖了些许,可仅是瞬间,她又泪如泉涌:“少主,我不值得您这么说,我早就已经是个该死的人了,也许听完我所说的种种,您对我的那点儿欣赏说不定也就不复存在了。”

长吸一口气,沁儿继续道:“不错,耶律萨奇是我杀的,您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吗?”咬咬牙,沁儿垂下头,不敢再看拓跋:“您和黛柔大婚的那个晚上,我无法忍受,所以独自跑出了少主府,也就是在那一天,我失去了我的骄傲,从此卑躬屈膝的苟活着,耶律萨奇那个混蛋,他根本就是魔鬼,一次失足,便成了把柄,我悔恨自己性格的懦弱,为什么不坚持就那样死了,也许,今天所有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

拓跋震撼了,握紧着拳头,他寒冷的眸子狠狠望住那具早就僵硬的尸体,如果他不是尸体,也许他会把他千刀万剐。

“其实,我不光杀了他,就连黛柔也是我杀的。”

“什么?”拓跋一怔,难以置信:“那么,她又是什么原因呢?”

“嫉妒,害怕!黛柔她似乎已经发现了我的秘密,她张扬跋扈,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原本真心对她,可是她却只当我不如她,她失掉孩子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呢!但我也等不得她醒来继续与我作对,所以,我利用了莫珠,这回也一样,我想让少主妃当替罪羊,可惜,我错了,莫珠死了没有人心疼,但是少主妃不同,有那么多人不惜一切的去保护她,我终究还是不如她啊!”

沁儿越说声音越小,拓跋感觉不对劲,一回头,却见沁儿惨白着一张没有血色的脸,趴倒在地上,呼吸也急促了。

拓跋连忙蹲下身子,一把抓起沁儿的手,那根银针不见了:“沁儿!沁儿!”拓跋大喊两声,沁儿已经不能应答了。

拓跋的呼喊声引来了荙愿和欧阳宇,他们两个推开门奔进来,看到拓跋怀里的沁儿,基本明白了怎么回事。

“少主,对不起。”沁儿艰难的喘息着,她努力想再多说几句,可渐渐的,思绪离她越来越远,视线也越来越模糊,终于,她闭上眼睛,头轻轻的垂了下去,泪痕从眼角最后一次滑落。

“沁儿!沁儿!”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北院少主府的枝头上开满了许多沁人心脾的白色小花,与北院灵堂里的白色绢花相得益彰,彼此相互映照,好似共同为北院里这些香消玉殒的佳人们悲戚怜悯。

襄阳一身素白,立在灵堂前久久无法释怀,孰是孰非,岂能一时说清,爱也怨也,不过前世情债,此生偿还,终究不过凡人,依旧无法看破红尘罢了!

“少主妃,您已经站了很久了,不如回屋歇会儿吧!”真儿为襄阳披上一件单面披风,劝说道。

襄阳回头来,一脸泪痕,淡淡笑问:“少主还没有回来吗?”

“还没有。”真儿垂下眸,不忍再看。

国主殿内。

拓跋跪在地上,国主高高在上斜睨着他,许久,才沉着声道:“锦轩啊,你一直是我们属国人的骄傲,江山能够稳固,也有你的一半功劳,曾经你与我一起在马上打江山的时候,那份豪迈,那份激昂,如今难道都消失殆尽了吗?你难道不希望我们属国能一举拿下整个江山吗?”

“国主!现在百姓安居乐业,人人安逸自在,为何还要让战火纷起,再说,那女真究竟是何意,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才是……”

“行了,别说了!”国主恼恨的打断拓跋,站起身指着他道:“你该知道,耶律萨奇的事情并没有告一段落,你还欠他们一个交待,好歹他也是堂堂的南院大少主,就此事,我杀了你满门都不为过,如今我并未追究,你也该清楚是为何。现在,你给我个痛快话,是去还是不去,你府上一干人等的性命都在你的手里,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

一震,拓跋抬起头,蹙眉直视着国主,国主回他一个冷笑。

走出大殿,拓跋阴霾着一张脸,荙愿小心的跟在身后。

“荙愿,回去准备出发吧!”半晌,拓跋轻声道。

荙愿一惊,忙问:“少主,您……”

“什么都不要再问了,事已成定局,多说无意。”拓跋打断他,不想再说下去。

荙愿垂了头,但还是忍不住道:“那少主妃那里该如何交待?”

“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谈。”拓跋眉头蹙的更紧了些。

“是!”荙愿心里明白,说不说是迟早的事,该发生还是要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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