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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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见玄礼悲惨模样,不觉动了怜惜之心,放低声调,款款道:“皇十子玄礼,行事乖戾,谋咒太子,危害社稷。朕念及父子之情从宽免宥,着拘执禁锢。”

殿内静得渗人,只听见笔尖在纸上的沙沙之声。

玄昱目光清冽,语调深沉道:“危害社稷乃大逆重罪,恐会引起非议,儿臣恳请父皇收回。”

皇帝看向赵庸,斟酌片刻,“这条去了,就这样吧。”

寥寥数字彻底断了玄礼的前途,众皇子默默凝视绢黄的圣旨,心情无比沉重。

玄昱以避嫌为由,主动请旨不住御安宫,皇帝思忖许久,取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递给他,特将紫禁城外的离宫赐为太子府邸。

金凤姐收到驭娇楼的通知,喜得不知怎么才好,扭身上楼,一进门便絮语欢言道:“宝贝丫头,赶紧排舞准备,花魁非你莫属。”

棠儿心里沉甸甸的,略微一想,微笑道:“琴瑟歌舞,驭娇楼和邀月阁的姑娘样样好,我若和她们一比明显逊色。红海棠这时候开,你安排人买两棵树移栽到台下,树下架个秋千。”

金凤姐瞬间明白她的意思,笑呵呵道:“这容易,我马上去办。”

一年一度的上元百花节热闹非凡,满街灯彩,璀璨流光。状元楼门前人流如潮,几百只足海灯缸燃着拳头大的灯捻儿,四面辉煌通亮,明如白昼。

一阵接一阵的炮仗声后,花魁甄选正式开始,台下人头躜动,拥挤不堪。

乐声响起,各红楼的姑娘们珠翠耀目,逐一登台。霎时,歌舞伎乐,红袖连绵,弄筝拨阮,焚香茶道,丽人们上演着一出出视觉盛宴。

台下看客目不转睛,纷纷伸长脖子,恍如步入瑶台仙境。

一阵香风袭来,人群顿时沸腾,五十余人上前维护秩序,数人在鲜花编织的凯旋门下以红绸铺道。

琴瑟幽幽,听雨轩的姑娘们穿一式红妆格外娇俏,手拧花篮,缓步至前抛洒鲜花。

棠儿云鬟雾鬓,浅黛薄妆,穿素白上衫,搭葱绿妆花缎拖地长裙,足下一双刺金香鞋,缓步踩在馨香的花朵上,仿若步步生莲。

伴着悦耳的琴音,棠儿走到花开锦簇的海棠树下,理一理长裙坐在秋千上,一簇赤红的海棠枝正巧点缀在耳侧,娇美至极。

青鸢上前将棠儿一推,秋千悠悠荡起,襟飘带舞,海棠花瓣纷纷扬扬飘散下来,落在的衣裙和发间,整个人沐浴在一场绮丽的花海中……

不少文人墨客并未有幸一见真容,听得传闻,不禁心潮涌动,开始发挥想象撰写诗句赞美。

娘姨手法娴熟,挹取一匙蔷薇花露入掌心,替棠儿拍面,再扑粉上妆,描眉抹胭脂,最后在额间一点相思红。先是牙梳后是篦子,束好精致的发髻,又用香泽润发的蔷薇水刷平整。

美人晓镜玉妆台,仙掌承来傅粉腮。铜镜中的人儿美妆已毕,脸颊晕出淡红,雾鬓风鬟,风采惊鸿,有种刻意的华丽,又如一抹金光流溢的仙影。

满堂灯彩,照耀辉煌,丫鬟娘姨们穿梭进出,一盘盘水果点心摆得整齐。

茶厅内的陈设豪华中不失雅致,与内厅的金碧辉煌相比有云泥之隔,高额茶围钱将囊箧萧条者拒之门外。书架整整齐齐,钧窑瓶中插着一束莲蓬干花,案上笔墨纸砚齐备。墙上挂着数幅山水画,远山起伏,溪流折叠于茂林雾霭间,笔墨细致,布局清朗,画风秀逸。

一顶大轿停在门口,仆从簇拥下进来一位满头白发的老爷。

金凤姐顿时欢喜,如同见到前世情人般热情,双臂往来人胳膊上一挽,身子就偎了过去,娇声媚气道:“胡爵爷,可把您盼来了。”

胡家是名门望族,爵位世袭罔替,胡爵爷上了年纪身体不好,退职后离开北京,在气候温润的江宁置办豪宅,带了部分家中女眷,还养着数个美貌如花的小妾。

胡爵爷自然也是慕花魁之名而来,一把将金凤姐的手臂推开,“你身上的脂粉味儿我受不惯。”

老东西,都这把年纪了还嫌自己!金凤姐心中不快却连忙道歉,手一挥,指着妈妈道:“赶紧的,茶厅熏香上果品。”

桌子中央是一个粉彩梅开五福盘,里头糕点精致。旁边足有十数盘时鲜果品,苹果,木瓜,葡萄,桂圆等鲜亮好看,不管用与不用,只要客人让上,都是好赚的一笔。

丫鬟端着托盘进来,里面是水烟袋和银水烟筒,胡爵爷将手一摆,“我吃不得烟。”

金凤姐忙让丫鬟退下,亲自斟上一碗茶,从怀中掏出白绢帕仔细擦干净碗口的茶渍,笑脸盈盈捧到胡爵爷面前。

坐了片刻,胡爵爷将茶碗重重一搁,不由发起脾气来:“去,叫棠儿过来伺候。”

金凤姐一脸为难道:“丫头的茶围是二百两,现在有其他客人,要不我让小蝶过来伺候您?”

胡爵爷气得脸色铁青,抬手将四张百两官票往桌上一拍,“什么客能比我胡某人更有钱?”

“哎呦!”金凤姐惊呼一声,顿时满口奉承,“您这一掌拍下去豪气无敌,稍等,我这就去叫丫头过来。”

知忆陪棠儿坐在书案前,陈司逸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执笔回了棠儿的词。

他的字亢气浑涵,写得极为洒脱流畅。棠儿不禁心潮起伏,含笑看着左右不适的他,诚恳地说:“你的字真好。”

被她这样瞧着,陈司逸的脸愈发红了,“棠儿姑娘的字才好,神韵风骨皆具,定是临过闺阁名家。”

棠儿顾盼之间娇韵动人,咬着下唇,至桌上端起一杯茶。陈司逸双手来接,紧张中不小心触到她的手,慌忙一缩,茶碗瞬间翻在怀中,淋淋漓漓湿了一身。

棠儿一急,稳稳抓住了险些掉落的茶碗,忙搁下,从袖口拿帕子,抬头正巧对上他的目光,脸颊的红晕缓缓泛起,难为情地背过身去。

知忆忙拿毛巾上前,细细帮陈司逸擦拭衣襟,低声打趣道:“都这么羞,我看你俩真配。”

陈司逸分明听见,心中无限喜悦,脸上热度,嘴角笑意更浓。

金凤姐花摇柳摆地进了门,看到眼前的场景,心中暗笑,这种涉世未深,没开荤的小毛头最好对付。

有上回为鉴,金凤姐毫不客气,伸手就往陈司逸腰间一搜,直接拿出银票,半笑半认真道:“我们家丫头有才有貌,唯独没银子,你这是准备拿给丫头的吧?”

陈司逸被她弄得一脸窘态,红脸点头道:“是。”

金凤姐数一数银票,加上进门的六张百两天宝行私票,这陈公子有钱,家中不是开金铺就是开钱庄的。她那双灵活的眼珠在陈司逸脸上又绕了一圈,转身将银票往棠儿手里一塞,笑道:“丫头,你得跟我下楼一趟。”

棠儿知道是要应付其他客人,轻声对陈司逸道:“你等我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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