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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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盛的母妃丽嫔王氏深得圣眷,爱屋及乌,皇帝对这位刚满十八岁的皇子亦是器重,一直安排在东郊精锐营培养。

玄盛虽然年轻但城府也深,他有自己的盘算,九哥狡猾有钱,但早已遭到圣忌,现在就是只出头鸟,随时被父皇的枪杆子瞄着呢;大哥玄敬虽有军功,但因锋芒毕露失去圣心,现在只有个大千岁的虚名头;六哥玄明头脑简单,充其量就是个点火放炮仗的;七哥能领兵打仗,是个有能力且野心勃勃的人;这帮哥哥没一个好人,跟在他们屁股后头定遭万岁疑忌,能有什么好处前途?

从理论上说,玄盛晚生了几年不占上位优势,但大哥九哥他们和太子暗斗了这么多年,被父皇打脸的,拘执圈禁的,当众痛斥的,说不定就有鱼死网破的一天。因此,他打定作壁上观之策,就等着看太子和九哥一党龙争虎斗,到了两败俱伤的时候,指不定他这匹黑马就能冲出重围,坐享渔翁之利。

玄昱监国理政,玄正和玄奕跟着沾光,手下一帮人该任职的,升官的,都被安排得妥妥当当。

北京城内的防务治安属九门提督管辖,东郊精锐营是部署在城外的精锐部队,灵活性大,方便调动。距京城百里还有一个驻军十万的京畿大营,这支军队主要负责保护国都和皇帝,除了皇帝和最高将军谁也无法调动。

当太子别的权都有,唯独不可能掌有兵权。玄昱安排玄正到兵部主持整肃军务,再安排玄奕去京畿大营劳军,为的是从军队内部收笼人心。

这次南巡,皇帝遵以往简朴作风,不扰民,不讲排场,勤于公事,一路费用供需多数由内务府开销。到了江南,由地方官员安排的住行就相当奢华了,总体南巡正面功绩明显。

樊一鸣虽有功名但只在翰林院做过六年修撰,并未在朝为官,自从近到皇帝身边才真正了解国家治理之难。他对这位兢兢业业,精天文算术,两次西征,治理黄河,解除海禁对外通商,大力土改减少赋税,乾纲独断的君主产生仰慕敬佩。

御驾到了六朝金粉之地的南京,皇帝行程放缓,身边又有樊一鸣这个博学多才,了解底层民生时弊的人聊天解闷。

樊一鸣一心只在写书撰史,不但饱学且思想超脱,对于权力钱财毫无半点野心,皇帝与他话题很多,谈得十分畅快投机。

数日后,海关总督边铄赶到江宁给皇帝请安,皇帝心中高兴,一行人游遍苏州,扬州,先前在北京压的那股沉闷一扫而空。

这天夜里,只闻马蹄轰隆,突然有三千兵马朝万岁行宫驰来。贺棣大惊,采取紧急防御,万余骑兵扛刀枪鸟铳出动,险些酿成一场惊天风波。

原来,带兵的人是刘禹辉,直至得见天颜他才明白自己着了别人的道,急忙叩头解释是来护驾。

刘禹辉被押下去,主动交出调兵手谕,一切是奉太子令旨,而送信者是高澜派来的人。这是砍头灭九族的重罪,高澜连连喊冤,经过严加审问,死也不肯承认自己与送信之事有关。

只有时不离身的心腹要臣才能随时准确掌握皇帝行踪,皇帝对玄昱太失望了,心中发凉,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王长亭逼宫谋反,玄旭早夭玄昱表现出的冷漠,私放罪臣李存孝,垄断四个海关口岸捞银,御花园龙灯着火……

三千兵马不少,足以威胁到自身安全,这一次,皇帝真是又气又伤心,一颗心凉得透透的。他越想越恼火,他给了玄昱绝对的信任,难道这个逆子真起了弑君篡位之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尾生抱柱:出自《庄子·盗跖》,相传尾生与女子约定在桥梁相会,水涨,女子未到,尾生抱桥柱溺死,此成语多为比喻坚守爱情信约。

第77章 相见欢 (17)

赵庸身为皇帝身边的重要辅臣, 一直将皇子们之间的斗争看得很清,这件事漏洞百出,太子若真有谋逆之心, 不可能如此笨拙。此回定是有人要借刘禹辉之手制造事端, 而高澜暗里是皇九子的支持者, 显然不可能自己派人送信。

皇帝跟前的侍卫禁军全换了一批, 此时,他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 正和樊一鸣品茶弈棋。

接到贺棣呈上来的调兵手谕,赵庸的心里咯噔一下,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也是太子太傅之一,亲自教授太子课业,自然能看出这手谕上的字很难寻到破绽。

赵庸思忖片刻, 严谨说道:“万岁,依臣来看, 笔迹可以模仿,况且此番调兵并不合理。”

皇帝执一粒棋子落定,“此举虽险胜算却有。即便手谕不是太子亲书,也是朕的其他儿子所写, 手段之卑劣太叫朕寒心了!”

赵庸深懂如何自保, 不敢多为玄昱辩证,“皇子们同窗十数载,相互笔迹摹仿不无可能,请万岁圣鉴。”

不论是不是误会, 事情已经发生了, 皇帝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整理后续。他密调精兵接管回京一带的防务,传旨罢免太子监国之职, 收缴停用太子印玺,全国军兵任何人不得调动。

边铄和任重,胡光祖一样,都是曾跟着皇帝西征,立下汗马功劳的股肱之臣,同时也掌着国家海关这一重大财政肥缺。

两人一起游园散步,皇帝待边铄不如其他臣工,话题说的都是当年。

边铄的内心涌起暖流感激,欲要答话,但见皇帝屏退一众侍卫太监,表情严峻,“玉全,朕有事问你。当年朕与你等在前线出生入死,王长亭掐住军粮想困死朕,此案是你亲办,朕听说你拿过太子的赏。”

此言一出,边铄脑中混茫,吓得扑通一跪。

皇帝表情平静,单手把他的胳膊扶了一下,“朕相信你的拳拳忠心,朕只是想知道太子为什么要给赏,赏的是什么,你起来回话。”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十数年,知情人本就不多,甚至可说销声匿迹,边铄万没想到皇帝居然知道。

这赏对太子也好,对自己也好,弄不好就成了欺君灭族的死罪。被皇帝突然一问,边铄魂丧神夺,惊得不知怎么回答。

就在边铄不可控制的惊悚色变间,皇帝已经确定了传闻的真实性,“玉全,你不用怕,朕早就知道了,比你想象得还早。朕只想知道太子当时说了什么,他涉入王长亭的谋反案有多深。”

闻言,边铄惶惶不安,抬头见皇帝态度和善,不像有追责之意。事到如今,半点都捂不住了,他只得照实交代:“回万岁,若非您问,奴才本要将此事带进棺材。当年您让奴才负责调查,奴才确实收过赏,但不是出自太子之手,而是德妃派人送来的一柄玉如意。至于德妃为什么赏,奴才并未真正领会其意,只猜测德妃怜子可能出自万岁的意思,所以奴才夜以继日,以最短的时间内匆忙结案。奴才愚见,当年太子未及弱冠,不具夺位实力野心。王长亭广结党羽,雄心勃勃,应该是他想假借太子之名,企图一手掌控朝政。”

皇帝陷入了沉思,德妃竟敢干政,她的举动究竟是要帮,还是塞给玄昱一个谋逆罪证?玄昱下派皇商,把四个海关港口的油水捞进自己口袋,为此,边铄一年要损失多少孝敬?若边铄只为自己的利益考虑,就不会为他说话。

边铄伏地,重重叩头道:“万岁圣明,对于此事自有圣断,奴才自知欺君隐瞒,请主子降罪。”

这件事牵扯太大,皇帝再次看见这位老臣的赤诚忠心,没有回话,只是负手向前走去。

边铄见皇帝走远了,急忙起身弓背跟上去,不敢轻易发话。

皇帝思考片刻,长叹一声道:“玉全,朕要治你的罪就不会拖到今日。朕功课盯得紧,太子就在朕跟前,他与王长亭单独见面都无可能。有些事,朕不能不问,也不能不防。朕不过随便问问,你别多想,把这件事烂在心里吧!”

边铄把皇帝的话拆开了,柔碎了,在心里细细回味一遍,皇帝嘴上说不追究,到底还是对太子有疑心的。皇子们之间的斗争日渐加剧,储位不稳,皇帝已非春秋鼎盛之年,这些对于江山社稷都有不利,可这又是皇帝的家事,他怎么敢直言多说呢?

边铄重新伏地叩头,“奴才明白了,谢主子恩典!”

次日晌午,罢免太子监国的旨意就传达到了北京。出了这么大的事,有人倒霉自有人高兴,现在就看太子一党火速溃散,彻底被写进历史的长河中。

先前,玄昱在江宁以剿白莲教为名抓人,拿住玄沣的把柄,焚烧密档的举动稳定政局也深得人心。玄皓正是从这件事上看出刘禹辉急于报主,只要他一出兵,太子怎么都摆脱不了弑君嫌疑。

玄皓思虑周密,办事谨慎,正是他亲手模仿玄昱的笔记写了这封调兵手谕。

这封手谕上有太子签字,由上书房要臣派人送去,刘禹辉不可能不信,更不可能不来。最后,玄皓再利用高澜这层隐秘关系把罪名推到玄沣头上。

高澜是醒过神了,但他必死无疑,且决计不敢出卖玄沣,如此可谓一箭双雕,玄皓这个幕后黑手真正隐匿在安全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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