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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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书房大臣洪志远和赵庸进殿,略整一整袍褂,恭敬行下三跪九叩大礼。

皇帝的情绪有些亢奋,仰头一笑,旋即冷冰冰道:“赵庸,洪志远,你们将太子辅佐得真好!”

两人愕然相顾,不知道发生何事,伏地不敢开口。

“赵庸听旨,即刻草拟废储诏书。”

赵庸一悸,起身立到公案前,心中暗自忖度:树欲静而风不止,针对太子的恶毒传言和暗中打压从未间断,多位皇子参与政务,极大削弱了太子的力量。论腹黑手段,皇子们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太子到底在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皇帝一脸肃穆之色,缓踱几步,抬目望着窗前摇曳不定的烛光,许久才道:“太子玄昱不思进取,难继祖宗之功业,朕秉承天意,奉行先祖制,废除玄昱储君之位。”

洪志远一听,顿时激动,磕头道:“废黜太子轻则震动朝局,重则撼动社稷安危,请万岁三思而后行。”

赵庸的手微微颤抖,将笔一搁,严正复议:“请万岁三思。”

皇帝端参茶喝一口,皱眉将茶碗一搁,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冷冷道:“朕自认为对太子倾尽耐心,可惜天不如愿。”

洪志远一字一句咀嚼皇帝先前的话,再次进言:“太子贤良方正并无较大过错,请万岁三思。”

骤然一阵响动,只听殿角的自鸣钟连撞数下,已是寅正时分。

皇帝望向黑森森的殿外,语气沉重地说:“玄昱幼时机敏,成绩斐然,朕处死王长亭但未追究他半分。三位太子太傅,哪个不是饱学大儒,他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洪志远抬头看一眼皇帝,“太子并未参与王长亭所承劣事,请万岁明鉴。”

皇帝心中集聚的郁气很快散去,君臣三人推心置腹,秉烛长谈。

远近灯影朦朦胧胧,禁军已然调换了一批新面孔,御前带刀侍卫表情僵硬,铜雕木刻般立在殿外。

玄昱攥紧拳头,正欲进殿,却听皇帝道:“你在门口跪着。”

玄昱的心似被狠狠剜了一刀,一撂衣袍跪下,腰身挺得笔直。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蒙蒙发亮,一遛明黄宫灯在风中摇曳,四角飞檐矗在乌沉的空中,欲要凌空拔起,振翅苍穹。

待赵庸和洪志远退下后,大太监躬身上前迎太子进殿。

一想到沈贵人,皇帝心中的愤怒一阵接着一阵,再想到设局之人更是火大,声色俱厉道:“你太令朕失望了!”

玄昱的相貌天生带着一种清正,表情平静淡然,恭敬叩头道:“儿臣有负重托,请父皇责罚,不知此番因何而起。”

皇帝沉着脸,话语如刀似剑:“在朕面前耍手段,你们都还嫩了些。”

看来没有解释,也不需要辩解了。玄昱早有准备,可心中多少还是生出几分凉意,语调自然地说:“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儿臣任凭处置,请父皇保重龙体。”

皇帝深邃的瞳仁直直盯着他,单手虚抬了一下,嗓音如暮鼓晨钟郑重而慈悲:“去吧。”

第32章 醉花间 (7)

一场行围在“圣躬不豫”中匆匆结束, 众皇子尚未恭请圣安便得到皇帝与太子先行回京的消息。

北风肆虐,搅着零星的雪花,裹挟着树木摇摆, 撕扯裂帛般呼啸。

玄奕文武兼备, 穿一身酱色贡缎箭袖袍, 背弓箭正准备前往围场与皇亲们切磋骑射, 却见玄正极速打马过来。

玄正阴沉着脸,谨慎瞧了瞧周围, 小声道:“天未放亮,后山埋了数个小太监,其中包括太子宫里的何三。”

玄奕目光一闪,心神不安,忙问:“这是出了什么事?”

“哎……”玄正颓然入座, “秘闻,昨日半夜, 不知父皇怎会临时召幸,太监们发现沈贵人殿内有人。”

玄奕心中一惊,凝神思索片刻,心中霍然明朗, “昨夜宴散, 十哥约吃烤肉,原来是用尽了心思。”

玄正的神色焦虑中带着几分无奈,长叹一声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若太子品性端正怎会出了这档子事, 无论是谁做的局,你我难逃牵连。”

朔风袭来, 玄奕下意识往屋里走,“沈贵人那边什么情况?”

“此事明显另有情弊,暂无消息传来。”

玄奕摘下弓箭挂回墙上,抬手为他沏一杯茶,“万岁肯掖着宫闱丑闻不是坏事,若太子地位不保,三哥有何打算?”

玄正的脸像是覆着一层霜,默然良久,瞪着眼望向屋顶悬梁,苦叹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太子好,我们跟着沾光,一旦出了事,大家还不知落得什么光景。这些年鞍前马后,我干的尽是得罪人的差,早已成了众矢之的,恐怕早有人磨刀霍霍,只等机会投井下石。”

玄奕生母位份低微,自幼受尽白眼和哥哥们欺负,幸好得玄正时时照顾,也因此特别敬重这位三哥,凝神听完,认真说:“三哥,你信我吗?”

玄正坐直身子看着他,满脸诧异,“这是什么话?若连你我都不信,那我还能信谁?”

“太子成日在父皇面前走动,时刻受到监督,父皇对他寄予厚望,稍有半点不如意便加以申斥,若他地位不保,是危机也是机会。”

玄正细细品味他的话,口气变得异常严峻:“你的意思?”

“太子自小享有厚爱皇恩,父皇在他身上倾注了大量心血,变起仓促,没有传出沈贵人的死讯,说明后宫之事还不至于动摇国本。眼下你我要做两手准备,静观形势,不能一条道走到黑。”

闻言,玄正着实震惊,略一沉吟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们兄弟早就深陷太子阵营,想抽身只怕没这么容易。”

玄奕笑道:“父皇最恨结党营私,我们就是我们,和谁都不是一党。”

玄正深思片刻,咬着牙道:“老十一,你若认我这个三哥,往后就不要再起这样的心思。我们与太子情为手足,义为君臣,自当共同进退,我这就回京探口风替太子周全。”

玄奕见他的态度十分诚恳仗义,许久才说:“此事急不得,父皇尚未开过杀子的先例,更何况是太子,我们与大哥九哥同行就好。”

御驾马不停蹄返回北京,城里阳光明媚气温却低,金水桥下的护城河结着寸许厚的冰凌。

皇帝下旨,将玄昱禁足于紫禁城上泗院。

玄昱仰头凝望,大雪过后,四角宫墙之上碧空澄澈,仿若一潭深幽静水,无论这世间有多少沆瀣肮脏,它依旧那么干净,纤尘不染。人心趋炎附势,他已然做好准备,可当这一切来临的时候依旧无法真正坦然。

乾清宫庄严肃穆,皇帝处理完重要朝务,一提废黜太子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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